,反而提高了聲音,對著天子朗聲道。
「陛下,當時駙馬都尉焦敬與楊善到臣府邸,除了商談此案,還說起了另一件事。」
「焦敬言道,如今戰息止戈,但是上皇遲遲難以南歸,朝中必有佞臣作祟,阻撓此事。」
「他已和成安侯郭晟商定,欲在正旦大宴之上揭開此案,藉此案之力,掀動朝野輿論,推動朝議,迎回上皇,請臣助其一臂之力。」
薛瑄說的比較委婉,但是大家都明白,所謂的佞臣作祟只是託詞,焦敬等人真正要逼迫的,是天子!
因此,隨著薛瑄的話音落下,原本嘈雜議論的朝堂,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唯獨成安侯郭晟變得臉色煞白。
御座之上,天子面無表情,但是誰都能感覺到,這副平靜下掩藏的滔天巨浪。
然而還沒有結束,薛瑄繼續道。
「臣當時仍是原有態度,若此案真有冤情,身為大理寺卿,雪冤乃是職責所在,只要案情無虛,我定當審訊明白。」
「隨後正旦大宴上一場大鬧,陛下命臣協理審訊,有刑部,大理寺的鑑定公文及證人證詞,臣雖有疑惑,但鎮南王當時空口無憑,無法拿出證據證實自己所言,因此,臣便和羅通,寧陽侯三人將此案定案。」
「如今查實為虛,臣甘願領罪!」
老頭子倒是乾脆利落,跪倒在地,一副請罪的模樣。
朱祁鈺在御座之上,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別人看不懂薛瑄的行徑,但是經過剛剛的一番自述,朱祁鈺卻明白了薛瑄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他就是這麼個固執認死理的人!
當年,他能夠為一個軍戶的小妾,和權勢滔天的王振對著幹,可見在他的心中,公理正義重於一切。
嚴格意義上來說,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鎮南王和廣通王等人在內,都並不在意這件案子的真相是什麼,他們只在乎最後證實的真相,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能夠拿來做什麼文章。
但是薛老夫子不一樣,他在乎真相!
他可以用這個案子,和寧陽侯他們合作,推動迎回太上皇,因為那原本就是他要做的事情,他們因為目的相同而走到了一起。
但並不代表,薛瑄會認可他們用偽造冤案的手段!
案情屬實,他就是在撥亂反正,洗雪沉冤,但是案情不屬實,就是徹底的朝堂詭斗,勾心鬥角。
這種事情,哪怕是為了一個正確的目的,老先生也是不屑為之的。
他修習了一輩子儒家之道,行事只遵循一個道理,那就是堂堂正正。
問心無愧,行事便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
這是薛瑄的原則,所以他敢於將這件案子,直指天子和太上皇,也敢於將事情的一切始末都在朝堂之上坦誠。
他是一個純粹的人,守心中的道,雖死而不悔。
不錯,從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薛瑄就已經做好,接受一切後果的準備了。
他自問所作所為,皆問心無愧。
但是他審錯了案子,就做錯了事。
這件案子如果是真的,那麼他在殿上的所作所為縱然出格,也無可厚非。
但是案子不是真的,那麼他最開始對天子的那番指責,就是無端揣測,有損天子聖德。
是非曲直,他心中有自己的衡量,哪怕別人不罰他,薛瑄也會自請處罰。
這樣的人,其實並不適合待在朝堂之上。
但是問題就在於……
朱祁鈺心裡是清楚的,這樁案子,原本可以不必鬧得這麼大的。
藉助東廠和錦衣衛遍布京畿的勢力,其實早在好幾天前,就找到了當年的那個舉子,拿到了翻案的證據,堂審之上完全可以拿出來。
是舒良奉命,暗中去交代了鎮南王,讓他在堂審之上只管喊冤,但是不要拿出切實的證據,
從程序而言,除了稍稍有些快之外,薛瑄其實沒有做錯。
至於薛瑄最在乎的真相,也未必就真是如今呈現在眾人面前的這個……
躊躇了片刻,朱祁鈺越過薛瑄,將目光放在寧陽侯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