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于謙的態度……
實話說,俞士悅是相信于謙判斷的,相信他不會在這種問題上犯糊塗。
但是,俞次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現在跟天子的關係,雖然算得上親近,但是遠遠稱不上是心腹的地步,論對天子心思的把握,更不可能像于謙一樣。
出面沒關係,但要是說錯了,尤其是在這樣關鍵的問題上,對於仕途的影響,可是不知凡幾。
於是,俞士悅遲遲沒有站出來,但是心中,卻不斷盤旋著于謙那個遺憾的眼神。
直到,他看著在一片議論聲中巋然不動的于謙,忽然就想起來,那天晚上于謙給他的告誡。
持正身,立正言,行正事,走正途!
天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重要嗎?
身為人臣,重要的是立正言,行正事,若於國有益,即便違逆天子之意,又有何妨?
只知揣測君心,奉迎上意,活到最後,不過一佞臣而已。
若滿朝皆是如此,國家社稷又有何希望?
俞仕朝,何時竟也成了這樣的人?
低頭自嘲一笑,俞次輔最終再次和于謙站在了一起,他開口道。
「陛下,東宮安穩,則傳承有序,儲本穩固,則社稷穩固,臣蒙陛下錯愛,有意令臣輔佐太子,為太子府詹事,定當盡心竭力,導太子以正途,安國本於社稷。」
這番話擲地有聲,一下子讓朝堂上安靜了下來,群臣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有些不懂,俞次輔這是發什麼瘋?
現如今的狀況,誰也摸不清天子的想法。
就算于謙是天子的人,受了天子的授意出面為太子備府。
但是,從人之常情來講,天子無論如何,心裡也是會不舒服的。
這個時候,身為內閣大臣,貿貿然出什麼風頭?
要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天子金口玉言已經定下,就算您俞次輔什麼都不說,只要出閣的提議能夠通過,那麼太子府詹事的職位,也是跑不了的。
何必要如此搶著跳出來,為還未出閣的東宮表忠心?
難道說,在朝堂混跡了這麼多年,您俞大人還是沒搞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嗎?
於是,不出所料,下一刻,群臣便看到,天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似乎,有幾分意外,又有幾分不悅。
朱祁鈺的確有些不高興,但,不是對俞士悅,而是……
「大冢宰,陳總憲,你們二人對此事,是何看法?」
將事情挑開了說,太子備不備府,對於朱祁鈺來說,壓根就不重要。
朱鑒背後的那些勾當,早就被某個小公爺透露了個底掉,所以,根本就不足為懼。
唯一讓朱祁鈺有些始料不及的,是襄王的出面,但是,最終也被老岷王壓了下來。
所以,其實從頭到尾,雖有波折,但是事情的發展,一直在朱祁鈺的控制當中。
東宮要出閣,不備府也無妨,備府也無妨。
總歸,影響不了大局。
他之所以遲遲不肯表露態度,是因為最近的朝中,瀰漫著一股不正之風。
這種苗頭他很熟悉,這是……黨爭!
毋庸置疑,前段時間,朱鑒和俞士悅在內閣的擂台,就是一種表現。
但是,這股風氣並不是因他們而起,也不單在他們身上體現出來。
如果非要究個根底時間的話,差不多,應該是太上皇確定歸朝的消息傳回的時候,開始蔓延起來的。
或許是因為天家之事太過敏感,從商議迎復的儀注開始,到後面朝堂上的種種事件,群臣都越來越在意站隊和立場。
被英國公府籠絡的那幫人,竭力為太上皇爭取,而朱祁鈺這邊的話,則明里暗裡的開始使絆子。
朝中很多兩邊都不屬於的大臣,在朝堂上也開始小心翼翼的,表達自己的看法都無比謹慎,做任何的決定,都要先以各種方式試探他這個天子的意思,然後再做決定。
不論是非,不論對錯,只講利益,只講立場。
這便是黨爭的雛形!
第五百六十九章:等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