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府的墨寶,出現在東廠提督的手裡,也不像個樣子。
所以,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朱儀真正送過去的,顯然不可能真的是朱勇的書法,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然而,讓朱儀有些意外的是,聞聽此言,舒良反而愈發肅然起來,搖了搖頭,道。
「多謝小公爺好意,既然是國公爺的墨寶,咱家若是推辭怕也不妥,不過若說在陛下面前美言,倒是不敢領功。」
「咱家所做之事,皆是聽陛下吩咐,陛下怎麼說,咱家就怎麼做,別的,咱家不想,也不做。」
這番話舒良說的認真,朱儀自然也聽的認真。
而聽完之後,他對於這個東廠的提督太監,也不由評價又上了一層。
宮中的宦官,不能傳宗接代,失去了最重要的念想,所以絕大多數,就沒有不貪圖榮華富貴的。
對於宦官來說,貪財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毛病了。
但是,獨獨舒良就是個不貪財的!
朱儀說成國公府沒落,不過是謙辭而已,偌大的一個國公府,朱勇才死了沒兩年,壓箱底的寶貝多得是。
既然出手,自然不會是凡品。
舒良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不僅沒有像普通的太監一樣加倍訛詐,甚至於如此鄭重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說白了,就一句話……
送東西可以,收東西也可以,但是,舒公公不給辦事!
他不會因為收了你的寶貝,就替你說好話,也不會因為拿了你的錢,對你下手的時候留情。
或者,用舒公公自己的話說,天子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他,就是天子手底下的一條狗,而一條狗,是不會有自己的想法的,更不會有自己的私心!
這就是舒良對自己的定位,看清楚這一點之後,朱儀不僅沒有對舒良感到輕視,相反的,反而生出一種敬佩之意。
天下有無數的聰明人,很多時候,想清楚自己要走什麼路不算難,但是,真正能夠甘之如飴,打心底里認同自己要走的路的,卻少之又少。
把自己完完全全當成一條忠狗,而且,是打心底里沒有一絲不滿的接受這個身份,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怪不得,內廷這麼多的宦官,舒良無權無勢,卻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成為天子最信任的大璫。
換了他要用人,不用看別的,單是有這份覺悟,就足夠了!
沉默了片刻,朱儀沒說話,倒是舒良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臉上重新掛起模式化的笑容,道。
「時間差不多了,小公爺也該去了,英國公府那邊,只怕如今已經等急了吧……」
府門外,管家早就已經備好了馬車,朱儀坐在寬大的馬車當中,再次感嘆了一番舒良的聰明之後,便將心思放到了自家身上。
捏了捏袖子裡的奏疏,朱儀深深吸了口氣,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自家可萬萬不能掉鏈子。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在英國公府門前悠悠停下。
門房見是成國公府的馬車,趕忙前去通報,不多時,張輗便匆匆走了出來。
見此狀況,朱儀略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上前,拱手道。
「世伯怎麼親自出來了,小侄來晚了些,失禮了。」
「無妨無妨,我們邊走邊說。」
張輗的臉色明顯不太好,但是,在府門口,他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抓著朱儀的胳膊,就往裡開始走。
到了這個時候,朱儀也察覺出來不對,於是,便緊著走了兩步,幾乎和張輗肩並著肩。
緊接著,便聽到張輗刻意壓低的惱怒聲音。
「不是說了,叫你早些過來商量一下嗎?現在倒好,咱們沒商量成,焦敬他們幾個,倒是先有了主意!你一會……」
張輗的話說的急促,似乎是有什麼想要提前跟朱儀交底兒。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剛轉過廊下,便遠遠瞧見二道門的院子裡頭,焦敬帶著寧陽伯陳懋,還有定西候府的蔣義,以及朱鑒,徐有貞等人一同迎了出來。
「小公爺可是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