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道:「啟稟太上皇,陛下說了,偽造聖旨,事關重大,絕非一二侍從可以做到,因此,必然還有人暗中參與,太上皇仁慈寬容,但易被底下的奴婢們矇騙,長此以往,南宮不寧,社稷不安。」
「故而,此次隨太上皇前往春獵的一應人等,皆需隨咱家走上一趟,交由錦衣衛詳細勘問後,再行處置。」
「名冊在此,請太上皇御覽,並將這些人交給咱家帶走!」
這話一出,朱祁鎮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無比。
「你放肆!」
事到如今,眼瞧著對方步步緊逼,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阮浪死了,他已經算是痛失心腹,原本想著,這件事情怎麼也該就此平息了。
卻不曾想,他這個弟弟如此狠辣,竟然要藉此機會,將他南宮的人,全都抓走。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一旦交出去,再想要回來,豈止是難比登天,只怕是連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
這叫他如何能夠忍得了?
堂堂的太上皇,連自己的隨侍之人,都保不住,他的顏面何存?
他沒想到,自己一忍再忍,可這幫奴婢,簡直是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要知道,春獵他帶出去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心腹,絕大多數,都是當初孫太后仔仔細細的查過家世經歷,才送到他身邊來的。
朱祁鎮在南宮的這段日子,能夠過的如此舒心安適,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有這些人在盡心侍奉。
否則的話,他只怕日日都要擔心,自己的衣物膳食,會不會有人包藏禍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以他如今的處境,朱祁鎮自覺如果易地而處,他也不會安安穩穩的什麼都不做。
可現在,懷恩要將這一干人等都帶走,這就讓他難以接受了。
沉著一張臉,朱祁鎮勉強還能維持鎮定,冷聲道。
「人是南宮的,朕自會命人審理處置,就不必帶去別處了,若有結果,朕會知會皇帝的,你退下吧。」
應該說,對於自己的處境和地位,朱祁鎮心裡還是有點數的,雖然這話說的不容置疑,但是,到底還是留了些分寸,沒有直接否定對方的意思,只說要自己處置。
從朱祁鎮的角度來說,他覺得這麼做,已經給對方留足了面子了,他也沒打算把人都保住,只想著處置一批,留下一批最信任的。
但是,這種想法,顯然也不是懷恩能接受的。
聽到太上皇的逐客令,懷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穩穩的站在原地,拱手道。
「太上皇莫要讓內臣難做,陛下說了,讓內臣把人帶走,若帶不走人,豈非違抗聖命?還請太上皇體諒內臣難處,把人交出來吧。」
話說的客氣,但是,腳下不曾挪動的步子,卻昭示著態度的堅定。
看著沒有絲毫動彈的懷恩,朱祁鎮心中又騰起一層怒火。
雖然早就知道皇帝手下的人跋扈,但是,當著他的面,將他的話置若罔聞,還是讓朱祁鎮覺得十分沒面子。
當下,他心中怒意再起,冷著一張臉道。
「既然你決定不了,那就回去問問皇帝,再來回話,朕乏了,你退下吧!」
又是逐客令,但是這一次,朱祁鎮的態度,顯然強硬了許多。
但是可惜的是,懷恩並不吃他這一套,只道。
「太上皇,請莫要為難內臣!」
甚至於,說這話時,這位乾清宮總管太監的臉上,還掛起了一絲捉摸不透的肅然。
朱祁鎮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是,面上仍舊強自鎮定,怒斥道。
「放肆,難不成你還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闖宮搶人不成?」
這話本是在反問,但是,話音落下,朱祁鎮便驚恐的看到,懷恩的臉上果真露出了一絲沉思之色,似乎真的在考慮此事的可行性。
不過,讓他鬆了口氣的是,懷恩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
「太上皇息怒,您若執意不肯交人,內臣豈敢冒犯?」
聽聞此言,朱祁鎮才漸漸放下心來,厭惡的看了底下的懷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