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天子對原來的東宮官屬,也有不少調整,可新的名單,卻依舊讓俞士悅來提議,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向整個朝堂宣告,接下來輔佐新太子的大臣,仍舊會是俞士悅!
這個消息讓無數人都感覺到不解和震驚,甚至包括俞士悅本人,但是……
看著面前沉默的于謙,俞士悅卻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于謙必定是早就知道些什麼。
果不其然,良久之後,于謙抬起頭,神色複雜的開口道。
「仕朝兄,你不該來的……」
然而,面對著于謙的這番似是感嘆似是勸誡的話,俞士悅卻只是笑了笑,道。
「持正身,立正言,行正事,走正途,一心若正,何懼波濤?」
「廷益,這是你當年告誡我的話,不曾想,今日竟要我來對你說嗎?」
這話一出,于謙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陣苦笑。
片刻之後,他方無奈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有意不說,只是,我所知道的,也並不比你多太多,有不少事,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看著總算願意開口的于謙,俞士悅笑了笑,目光落在眼前搖動的燭火上,道。
「那就一件件的說吧,嗯,就從當初南宮之變後,你突然變得中立寡言的態度說起吧……」
于謙看著面前執拗的非要追根究底的俞士悅,也沒了辦法,沉默片刻,他輕輕嘆了口氣,也只得開口道。
「仕朝兄,你當知道,南宮之事出現之後,沂王殿下東宮之位不保,已經是遲早的事。」
「我知道!」
這應該算是俞士悅首次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要知道,在此之前,無論是私下還是公開,他都堅定的力保太子,從未顯露過一絲猶疑的神色。
「沂王殿下終究並非陛下親子,哪怕陛下愛重,可也不可能和朝野上下作對,就算是陛下龍體正盛,熬得過我們這幫老臣,可是,朝中眾臣,誰沒有門生故舊,後輩子弟,就算是這些都沒有,總是有家族的,沂王殿下一旦登基,誰也難保他不會因鎮庶人一事而遷怒,故此,朝中眾臣必然會竭力廢黜太子。」
于謙抬頭看了一眼俞士悅,有些驚訝他說的如此直白。
但是,這的確是事實,所以,遲疑了一下,于謙便輕輕點了點頭,道。
「不錯,沂王東宮之位不保,是必然的事,所以,當時在我看來,此事宜早不宜晚,越早解決,對朝局社稷的影響便會越小,所以……其實在戡平南宮之亂後,陛下首次召見我時,我便向陛下進諫,請陛下廢黜太子!」
「什麼?」
這話一出,俞士悅頓時感到一陣驚訝。
沒辦法,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要知道,在此之前,于謙在朝堂上可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狀態,哪怕太子之爭鬧得最凶的時候,他也不曾有任何的偏向和表態。
而朝堂之上,也從未傳出過,他曾在此事上對皇帝有任何的諫言,但是如今,于謙親口告訴他,南宮之亂後的首次召見,他就曾經向皇帝進諫,要求廢黜太子?
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致於,俞士悅都花了一段時間,才勉強消化了下來,長長的吐了口氣,他看著于謙,頗有幾分驚疑不定的問道。
「廷益,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朝中對你戡平此亂議論紛紛,有人以為你立下不世之功,當重重封賞,有人覺得你私自調兵,有違法度,應當予以懲處,如此漩渦當中,你去見陛下,竟是為了要廢黜太子?」
俞士悅屬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要知道,當時圍繞著于謙,朝廷上下,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正處於朝堂漩渦的中心。
而他私自調兵的行為,很容易受到皇帝的猜疑和忌憚,按理來說,于謙那個時候正該低調行事才是。
可在這種敏感的時間點下,他竟然還敢插手東宮之事,真就不怕皇帝會將他當成野心勃勃的權臣嗎?
「盡忠職守,秉持本心而已。」
然而,對於這一點,于謙卻顯然並不是特別想多談,很快就把話題拉了回來,道。
「當時,陛下拒絕了我,說,此非廢太子之時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