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爹爹是個戍守邊防的老兵,不過在我心目中他是個頂天立地不世出的英雄」,「我有六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是一母所生」,「我還沒有起名,末兒只是家裡人這麼叫,因我在家裡排行最末」,「我們家和別人家比,是沒有那麼富貴高華,但是一家人和樂親近,這是誰也比不了的」。
原來那個戍邊的老兵,就是楊令猷。她是父兄捧在手心裡的明珠,感情深篤,可他們卻死於他手。
離得最近的拓跋竑嗤笑道:「山窮水盡還口出狂言!既然你是楊令猷的女兒,送上門來正好,今日和楊行艮一併砍了祭旗,再攻入雄州誅殺楊行乾,姓楊的一家就徹底拔除乾淨了!」
只有慕容籌略知其中曲折,低聲試探地詢問道:「咸服,你說呢?」
咸福盯著楊末雙眼。就在十幾天前,也是這雙眼睛,怯怯地、含情脈脈地、嬌羞而又大膽地看著他,口中吐出讓他意亂情迷的詞句;然而現在,那裡已經看不到一絲一毫情意的痕跡,只有決絕的恨意。
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再也無法挽回彌補。
他張了張嘴,第一下沒有發出聲來,停頓了片刻才澀聲道:「放她走。」
慕容籌道:「可她是楊令猷的女兒……」
「放她走。」他又重複了一遍,「她只是楊令猷的女兒,又不是兒子,別讓人笑話說我們連孤寡弱女都不放過。」
楊末卻不領情,更聽出他言下之意,擋在七郎面前道:「你要想殺我七哥,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咸福低聲道:「末兒,你快走吧,別逼我……」
「誰逼你?宇文徠,我從沒覺得自己是根蔥,以為你對我說過幾句做不得準的承諾,就能從你這裡討得什麼好處。要我丟下哥哥自己逃跑,這種事我做不出來,要殺你就連我一起殺好了。」她笑了起來,那笑容看在他眼裡分外刺目,「反正我們家的人你已經殺了五個了,再多殺兩個也不算什麼。」
她叫他:宇、文、徠。
——母親為我取字咸福。
——咸陽之咸,福澤之福?咸福……你母親一定很疼愛你。
——以後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咸福,這兩個字多少次從她嬌美的唇舌間柔柔膩膩地吐出來,讓他心旌搖盪、情難自已,將那吐息和紅唇一齊納入口中,輾轉廝磨。他想再聽一次,都成了痴人說夢。
七郎急道:「末兒,別做傻事。我這條命本就該送在戰場上,要不是六哥……能多活一個是一個,家裡還有娘親、大哥大嫂,他們最疼愛你。哥哥們不能再侍奉娘親盡孝,以後就靠你……」
楊末冷笑道:「娘親如果知道我是因為那種齷齪的理由活下來,一定寧可我死了算了。」
咸福往後退了一步。分別之前那一夜,她還乖順地縮在他懷中,熱情而大膽地說:「我現在就想對你做這些事。」「我自己願意的,不算你犯錯。」「我遇到了你,和你做這些事,便是把你當作夫君看待。」
那時以為即使因為國讎門第不能長廂廝守,至少兩情相悅,回憶起來只留美好的印象。但是一轉眼,情勢逆轉,就成了不堪的過往、齷齪的理由。
慕容籌道:「太子殿下仁厚,念你是一介女流不願傷你性命,別不識抬舉,還不速速離開!」
楊末站在七郎身前沒動,咸福也一直盯著她,二人僵持不下。
一旁靖平忽然撲通一聲跪下,對咸福和慕容籌懇求道:「素聞慕容將軍寬厚仁和,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必也有聖人的胸懷德度。我家大將軍一生戎馬,雖與將軍各為其主多有敵對,但軍人保家衛國的忠肝義膽都是一樣的。如今勝負已定,求太子和將軍看在我家大將軍年事已高、家中只剩婦孺孤寡的份上,歸還大將軍骨骸,讓小姐送回家鄉安葬。」對二人叩頭不止。
楊末怒道:「靖平!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屈膝向敵酋下跪!」
靖平道:「小姐,靖平只是一個奴婢下人,膝下沒有黃金。」又繼續懇求慕容籌和咸福:「殿下、將軍,我家大將軍年過花甲,孫輩只有大公子膝下一個孫女,連個繼承香火的孫兒都沒有。大公子夫婦年已四旬難再生養,七郎就是家中唯一的血脈。絕人子孫非仁義
第六章 歸去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