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的時候,我繼承了家裡的店鋪,才慢慢原諒了他。」
「其實現在想來,也許阿娘,根本就沒怪過阿爺呢,」
崔娘子纖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手帕,
「不然,她那時候怎麼會拖著虛弱的身子,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都是叫我,好好照顧阿爺。」
「胎位不正,當時那個穩婆來的時候,藏在鼓勵笑容背後的難過,大抵也是這個意思吧。」
「或許那五年我不能釋懷的,無非是我聽見阿娘說,」
「好想再吃一次阿爺做的黑胡麻粥啊。」
崔娘子說這些話的語氣如此的平淡,如果不是她眼底晃動的水光,或許白錦兒都要懷疑她說的是其他人的故事了。
但她確實是悲傷的,白錦兒明白,她也確實地感覺到了。但那種悲傷並不強烈,非要說起來,甚至還不如孩童被搶走心愛玩具時候來的激烈,
卻是令人難以忽視的,悠遠卻不虛幻的,以平淡敘述的口問說出來,將其故事化。
白錦兒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她想要出言安慰面前的女子,但是她分明的說了,她已經不再糾結於這樣失去的悲傷;於是所有的安慰都顯得敷衍而無力。
很明顯,白錦兒不想這樣。
她猶豫了片刻,這樣說道:
「也許,我不敢說自己做黑胡麻粥的手藝多好,但是如果令尊想要煙華玉羽粽餡料的做法,我......」
「不不不姑娘,你不用這樣,」
崔娘子搖了搖頭,
「這配方是你獨有的,你不用因此就給我們。而且,從我阿娘去世之後,阿爺就再沒做過黑胡麻粥了,我想,他也怕睹物思情吧。」
「這樣啊......」
白錦兒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崔娘子見狀,溫柔地摸了摸白錦兒的頭髮。
「謝謝你,錦兒姑娘,」
她溫言細語地說,
「謝謝你滿足我這些無理的請求,也謝謝你,願意聽我說話。」
白錦兒抬起頭和崔娘子對視,看著那雙極溫柔的眼眸,那一點失落也慢慢地消失了。
可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不小的響動。白錦兒和崔娘子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難道是我夫君回來了?」
白錦兒聽見崔娘子小聲說,
「不對,這不是他平常回來的時間......」
崔娘子扶著桌面站起身,對著白錦兒抱歉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夫君回來了,姑娘,我出去看看。」
「娘子慢來,我和你一起去。」
白錦兒和崔娘子剛走出門,就看見廚房的門大開著,崔娘子的父親崔丈竟然從輪椅上走了下來——原來他不是完全不能走路,只是腿腳不方便。他不知什麼時候從輪椅上走了下來,又跑去了廚房,
白錦兒和崔娘子聽到的聲音,正是他跌跌撞撞從廚房裡摔出來,跌倒在地時候的聲音。
「阿爺!」
崔娘子看見自己父親摔倒在地,焦急地朝著廚房跑了過去。把崔丈扶起來的時候,崔娘子的語氣里滿是擔心和生氣:
「阿爺!你做什麼跑這裡來!這要是摔個好歹的可怎麼辦?!」
崔丈沒有說話,也不理會自己女兒的責備,而是顫顫巍巍地從背後,捧出一個碗來。
崔娘子這才發現,崔丈手裡有一個碗;而且這個碗竟然沒有因為他的摔倒而打破,反而還完完整整地在他的手裡,
連裡面的東西,都沒有灑出來。
裡面裝著只有碗一半多的,顏色灰黑色,看上去很細膩的粥。
崔娘子看見了,眼裡滿是震驚之色。
「阿爺?」
她的語氣里已經沒了剛才的責備,變得微微有些顫抖。
「念念,你看,」
崔丈說著,把自己手裡的碗,端到崔娘子的面前。
「這是你阿娘,最喜歡的黑胡麻粥。」
崔娘子伸手緩慢地接過,入手的碗是溫熱的,看樣子這粥應該才剛出爐不久;才拿到手裡,崔娘子就聞到了一股淡而醇厚的胡麻香氣,以及夾雜在其中的,牛乳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