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李家多年令名的不肖之輩,按照族規,當逐出家門,開革出宗」
這最後八個字就猶如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了李天絡心頭。而其他如李家五叔在內的長輩或同輩在片刻猶豫過後,全都醒悟了過來。打虎不死,反受其害,李天絡是何等人物他們最清楚不過,若是此刻不窮追猛打,異日不止是他們,連累的還有子孫後人因而,有人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有人互相對視後微微頷首,也有人直截了當地嚷嚷贊同。
眼看自己的兒子們一個都不見,而這些人沒有一個幫著自己說話,李天絡終於醒悟到,自己竟是轉瞬之間就已經被人算計了一招狠的,一下子落到了眾叛親離的境地
他決計不信,這許多年來都沒找到翻盤機會的李天繹一下子會這般手腕非凡,更不信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長輩同輩真的會因為什麼家族聲譽而一舉倒戈,他只知道推自己倒台的這些人背後,必然另有一隻手。於是,他死死攥著身上的錦被,一字一句地問道:「是誰?是誰指使你們的?」
這樣的問題自然得不到任何答案,當他從床上被人拖下來,在這等寒冬臘月的天氣中被人架到了李家祠堂,見到的卻是惶惶不安的兒子孫子時,他更感到一顆心沉入了無底深淵。他從前固然手段狠辣,可現如今報應也來得這樣凌厲無匹,這些傢伙……他們是要趕盡殺絕
「你們……你們會有報應的」
這些天裡頂著一大把年紀親自上下串聯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家五叔。也正是他從白掌柜那裡得到了暗示,把心一橫找到李天繹之後,方才逐步遊說各房。此時此刻,見李天絡圓瞪著的眼睛中滿是怨毒,他卻是腰杆挺得筆直。
「報應?聽說你從來都不信佛,怎的現在卻開始相信因果報應?你阿娘當初把你大兄趕出家門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報應?你奪人田產淫人妻女害人性命的時候,怎麼不說報應?你硬生生阻了嫡親侄兒的科場之路,白白耽誤了他好些年光陰,怎麼不說報應?今天我李五就把話撂在這兒,倘若如今開革你這個家門敗類,還有你這些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兒子出宗有報應,我一個人全都擔了
李家五叔當年的暴烈脾氣,年輕一輩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可年老的同輩人卻還記憶猶新。見他重重一跺拐杖,那凌厲的氣勢直接壓得李天絡啞口無言,眾人之中有欽佩敬服的,也有如釋重負的,而如同李天繹這般當年曾經得人替自己說過話的,更是銘感五內。而在他這一發威的作用下,縱使起初還有些猶猶豫豫畏畏縮縮的,也立時都有了底氣。
因而,當祠堂之中,今日被眾人公推了出來作為李家新任家主的李天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沉聲說出了將李天絡一系開革出李氏一族的話時,上上下下一片歡騰,唯有李天絡和兒子姬妾面如死灰。
眼看眾人圍著李天繹拱手的拱手恭賀的恭賀,他忍不住用嘶啞的嗓音叫道:「你們別高興得太早這李家產業千頭萬緒,他一個早就被趕出家門的哪裡把持得住,就是我用的那些掌柜,也斷然不會聽你們的還有,你們這樣胡來,隴西李氏是不會認的」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李天繹在答應了五叔奮力一搏之後,得知有人許以營茶之利,而且興許還能走出蜀中,素來很能把握商機的他立時意識到,這是一個莫大的機會,而也是在那時候,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會兒在李天絡那兇狠的目光注視下,他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淡定的微笑。
「李家在成都城內所有產業,已經由李氏各家派人前去看管。當然,之前你一人占大頭,各家連喝湯都喝不著,更不要說會經營這些的人。但我們不會,難不成整個成都都沒有人懂得這些?至於你說什麼隴西李氏,這本來就是你硬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攀龍附鳳,人家誰認成都這一支?而且,今日開革了你,我們自會到官府報備想來嫡庶長幼雖是宗法,官府也不會全然不管析產的事,我們會做得光明正大,從今往後,李氏宗產之利,各家利益均沾」
李天絡越聽越是震驚,最終只覺眼前一黑。他這長兄原本已經是無望半分家產的人,當然樂得做好人充大方,這若是告到官府,杜十九怎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