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
「郎君說,當年《史通》之事,多謝杜侍御了。」
這話聽著像是沒頭沒腦,可所謂郎君,是宮中側近對於太子李鴻的尊稱,而《史通》之事,則是更涉及到王守一試圖一箭雙鵰構陷他和太子李鴻。他識破了此舉,通過杜思溫向李鴻示警,反而把王守一陷了進去,之後宮中又是風雲突變,他藉此自請出京為縣令,就此和李鴻沒了瓜葛,誰知道李鴻依舊記得當年舊事,而且不知從何而知,向其示警是他的授意。
奈何這種話也是聽到了只能當沒聽到,他裝聾作啞沒有做聲,而那內侍顯然也沒指望能等到他的回答,等到那向高力士稟報的內侍退了回來,兩人匆匆而去,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就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而遠遠看見宮門時,他旁邊的高力士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就送到這兒了。杜侍御,如今朝堂多變,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都對你關切備至,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保身要緊。不要像說之相公和宇文使君當年賞識過的人一樣,落得個沒下場。王子羽那汝州長史,也未必能當得長。」
杜士儀此前過境汝州的時候,曾經打算悄悄去探一探王翰,可到了地頭卻得知人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往日遇到這種情形也是沒有三天三夜醒不來,沒奈何之下他只得徑直先回洛陽。此刻高力士這番提醒,他不知道是因為杜思溫與其的私交,抑或是其和玉真金仙二位公主有什麼私誼,又或者是賣人情或其他用意,可至少可以確定是提醒,他少不得拱手謝過,等到再走了長長的一段路,最終過了天津三橋的時候,他的臉上仍然有些怔忡。
「別發呆了,再發呆天都快黑了」
聽到這個沒好氣的聲音,杜士儀抬頭一看,卻發現本該在宮門口等候的從者們身前,還多了個熟悉的人影。在外三年,沒聽到崔儉玄那動不動的抱怨和刻薄實話,他總覺得有些不太習慣,如今他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笑什麼笑,去個御史台要這麼久?你知不知道這大熱天,我都等得快想要跳洛水去游泳了」崔儉玄對杜士儀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惱火得很,不由得眉頭一挑問道,「雖然新任的御史大夫李朝隱囉嗦得很,但老頭兒再囉嗦,也不至於能把你一留就是兩個時辰吧?」
「去了一趟宮中上清觀,陛下召見,順便還見到了司馬宗主和兩位貴主。
崔儉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隨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回頭此事肯定會在東都廣為傳聞,你這傢伙,每次往外頭一走都是一回來就面聖,不知道多少人要羨慕死你了走吧走吧,趕緊回去,家裡人肯定都等得不耐煩了,琳娘和阿朗肯定也都在盼著你這個舅舅你就不能好好抓緊一下時間?回頭別等琳娘都要嫁人了,你還在孑然一身……」
「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成啞巴,總之,你等著給我當儐相吧」
崔儉玄原本還準備了長篇大論,打算好好給杜士儀洗洗腦子,可聽到這麼一句時,他不禁愣住了。若不是杜士儀上馬的動作快,一抖韁繩又策馬緩緩馳了出去,他甚至打算去摸摸這傢伙的額頭,看看人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饒是如此,等到進了永豐里崔宅烏頭門,追上了人,他仍是不禁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氣急敗壞地說道:「是哪家的女郎?還是你在外頭看中的?有沒有我家阿姊聰慧於練,美艷絕倫?」
「十一郎」
崔五娘哪裡想到,自己起意到門前去看看杜士儀是否回來,卻聽到了這麼兩句話。饒是她素來大方,這會兒也不禁稍稍有些失神,但須臾就醒悟過來狠狠瞪了崔儉玄一眼。而後者卻振振有詞地說道:「這話又沒說錯倘若杜十九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看中的人,直接娶了阿姊不就完了?咱們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哎,阿姊,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是有意取笑你,你別走啊」
見崔五娘轉身拂袖而去,崔儉玄則是急急忙忙上前去追她,杜士儀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直到他復又踏入了趙國夫人的寢堂,看到那個撲上來要她抱的外甥女崔琳,又見乳媼抱上來的崔朗直接不給面子地哇哇大哭,他不禁感受到了一股闊別已久的家常氛圍。笑著抱著崔琳逗了好一會兒,他又嘗試著去抱了抱崔朗,直到崔儉玄這個當父親的吃味得過來搶了孩子,他方才被杜十三娘引去了自己的位子。環目四顧不見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