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把原本該送給陳玄禮的重金送給了那些禁軍將校,他又有些自鳴得意。想當初在馬嵬驛,陳玄禮那麼高的威望尚且不免被將卒脅迫殺了楊玉瑤和楊國忠,如今這種情勢下,只要他自下而上挾持了陳玄禮,這些禁軍還在話下?
「那飛龍騎呢?杜士儀帶回來的三鎮精銳呢?」張良娣反問了一句,見李靜忠啞口無言,其他人亦是為之啞然。她方才站起身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杜士儀是不請自來,氣勢洶洶裹挾著二郎回長安的!他是說要回去安撫幽燕,固安公主和崔五娘已經去打了前站,可封賞和好處都要給足了,才能確保把他送走!之前他那義子杜隨帶著禁軍撥下來給各家當護衛時,對我多有奉承,所以,你們給我想個辦法,我要見一見他的夫人,晉國夫人王容!」
丈夫和庶長子齊齊過世,張良娣如今正在服喪期間,論理是不見客不出門,可事急從權,更何況如今是非常時期。誰都知道這次接觸事關重大,故而太子別院雞飛狗跳也不知道用了多少辦法,最終成功促成了這樣一次會面。儘管會面的地方並不在十六王宅,而是在王元寶舊居前的偶遇,但也足以讓死死盯著東宮一系的暗哨為之心動。於是,穎王家的皇孫「偶遇」杜幼麟,儀王的小舅子「撞見」阿茲勒,直叫平原王李伸咬碎了銀牙。
身為廢太子李瑛和薛氏所出的長子,他不同於其他人的拐彎抹角,竟是直接來到了杜宅求見。杜士儀剛剛回來時在勤政務本樓上提出了推舉賢王,這座私宅一度曾經讓人趨之若鶩,可迄今為止,除卻昔年幕僚之外,能夠進入這裡的也就只剩下了已經「橫死」的崔氏母子。所以,誰都不看好直接上門的平原王李伸。可不曾想在干晾了這位郡王小半個時辰之後,裡頭終於有了消息,阿茲勒親自出來,將李伸請進了這座庭院深深的私宅。
「平原王可還記得,你的生父和生母究竟是什麼樣子?」
李伸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話想要對杜士儀說,可此時此刻聽見杜士儀打頭問自己的第一句,他便把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語全都丟到了九霄雲外,因為那些他尤其想要忘記的久遠記憶,已經完完全全被勾了起來。父親和母親一則被廢流放嶺南,一則被廢幽居尼寺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所以,在悽惶之中被送進了慶王宅,成為了膝下沒有子女的慶王李琮養子,那段經歷刻骨銘心,他永遠不會忘懷。
可是,養父慶王的音容笑貌,他如今還能夠清清楚楚地記得,但杜士儀問起生父生母的模樣,他雖然冥思苦想,卻駭然發現,那本該不可磨滅的記憶,竟然早已經動搖,連那兩張面容也是隱隱約約模模糊糊。他只依稀記得,父親和母親很恩愛,對兒女們更是照拂有加,尤其是母親對庶出的子女亦是從不苛刻,這也以至於他們這些兒子被慶王收養之後,仍然能夠齊心合力,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嗣慶王李俅承襲了慶王的爵位,父子名分已定,即便李瑛得到追封,他也只能稱呼生父一聲叔父,可李伸當初把嗣慶王的爵位讓給了嫡親弟弟,自己只是平原王,那麼便仍然能夠稱呼李瑛一聲阿爺。回答不上杜士儀前一個問題,他把心一橫,便大膽反問道:「杜相國和我的阿爺很熟悉麼?」
「說實話,不熟悉。」見李伸因為自己這個回答而瞠目結舌,杜士儀便笑道,「只不過曾經因為在麗正書院編過書,所以因緣巧合,跟隨賀學士給太子殿下上過一次課。雖則因為年紀相仿,太子殿下對我頗為和氣,也有留我侍讀之意,但講經是陛下御定的,也就只有這樣一次機會。等到我後來回朝為中書舍人的時候,殿下因為處境堪憂,讓身邊人趁著宮中賜酥酪,夾帶了一張字條給我,當時我將其毀了,只當沒有這麼一回事。」
這些已經過去二十年的隱情,平原王李伸完全不知情,他能做的,只有呆呆地聽下去。
「太子殿下想來也知道此舉的冒險,再未有過如此不明智的舉動。可是,這件事終究還是被人捅到了御前。於是,一天深夜,輪值宮中的我被緊急召到了陛下面前,而陛下交給了我一個任務,草擬一道廢太子的詔書。我那時候大為驚異,找了一大堆理由幫殿下搪塞了過去,誰知道陛下轉瞬之間又把告密者押到了我的面前。」
聽到這裡,李伸已經感覺到渾身血脈都仿佛被斷絕了。他清清楚楚記得,父親被廢是在武惠妃死前不久,
第1270章 有毒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