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一不甚在意,卻鬼使神差地出聲喊住了他,見他似乎頓了頓,連忙跑過去,仰頭問道:「不知奴才可否同廠公說幾句話?」
蕭丞只是停了下來,目光依然望著遠方,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什麼話都沒有留下,又繼續走他的路了。
邊上的邵生暗地裡仔細觀察著,很快地判斷出他家督主走得比剛才稍慢,於是悄悄地把自己手中的油傘遞給了錦一,示意她快跟上去,順道再明示她不要再說什麼蠢話了。
錦一心領神會,小跑著追了上去。
他本就生得高大挺拔,而錦一又只及他的肩膀,所以必須要伸直了手替他撐傘,這樣才不會讓傘磕著他,時間久了手也有點酸痛,力氣也小了些,傘幾度險些落在地上。
蕭丞微微側頭看了看她,見她一直盯著雪地,像是在專心想什麼事情,於是不得不時時握著傘把,替她扶正斜得已經擋了視線的傘。
沒有夕陽西沉的壯闊為景,也沒有明月繁星的詩意相伴,她不說話,他也不催,在這白雪茫茫之中,似乎這樣默不作聲地並肩走就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然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錦一沒有注意到這些,因為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其實在叫住蕭丞的那個當下,她只是想告訴他那天傅川說的話,好讓他有所防備,可是現在她好像沒有立場說這些,萬一蕭丞以為她是在以退為進,故意騙取他的信任呢。
還是不要說好了,反正她能給傅川說的事對他也造成不了任何傷害。再說了,她已經想好了,過幾日她便以「行蹤暴露了」為由推掉這件事,到時候就沒她什麼事了,現在說了的話,也是給自己添麻煩。
在心底千迴百轉就得到了這個結果,錦一也有點無言以對,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打掃得頭腦發熱了,才會如此衝動,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同他有任何瓜葛了。
錦一更加垂頭喪氣了,腦袋好似能低到塵埃里去。
或許是她嘆氣不小心嘆得有些大聲,引得蕭丞乜了她一眼,見她這般模樣,只能先開了口。
&說有話同咱家說,就是領著咱家在這風中吃飄雪?」
&然不是這個!」錦一立刻打起精神,隨便胡謅了個話應對道,「奴才記掛著廠公的身體,想問問您好了些沒。若是廠公不嫌棄,奴才制了些藥香,想拿給您。」
說完後又恨不得咬舌自盡去,覺得自己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了傷疤忘了痛,怎麼又說到「香」的事情上了。
蕭丞好像輕笑了一聲,對她這點小伎倆嗤之以鼻,「咱家還以為你要說說那日在詔獄裡的事。」
「……是是是,奴才竟然差點忘了這事。」錦一萬萬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跟著換了話頭,討好地附和道,「那天沒有給廠公帶來什麼困擾吧?」
&以為呢?」他反問道。
她以為?以當日的戰況而言,她肯定是覺得蕭丞贏了個滿堂彩,那也就沒有什麼「困擾」之說了。
&公英明威武,自然是不會被小人左右了心情,是奴才問了不該問的問題。」錦一賠笑道,決定還是不要再同他這樣待下去了,免得多說多錯,最後把所有都交代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也不知走到了什麼旮旯里,「時辰也不早了,不知廠公要到什麼地方去,奴才送您過去,這天黑了路也不好走。」
說完後兀自朝前走著,東張西望了一番,隔了半晌才想起他還沒有回答,扭頭一看,人卻沒在旁邊了,再一轉身,才發現蕭丞落了她好長一段路。
錦一隻得又繞了回去,撐好傘,再替他拍掉身上的雪花,不經意間又撞見了他的眼睛,目光沉沉。
蕭丞的眼並不是純粹的黑,更像是琥珀,在這夜色的渲染下,漂亮得奪人心魄,錦一趕緊埋下頭,心裡默念著「罪過罪過」,嘴上也沒閒著,「奴才急著找路,竟然把廠公晾在這裡,真是罪該萬死。」
她一低頭,從蕭丞的角度望過去,就正好看見那截露出的細白頸項,上面那幾道烏紫痕跡還沒有消,顯得尤為可怖刺眼。
始作俑者還是一臉的淡漠,不再去瞧,背著手問道:「薛公公莫不是又在琢磨著該如何算計咱家?」
這這這……這又是說到哪茬兒去了?她唯一算計成功
第4章 隻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