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摧鐵

夏侯瀲按住他,道:「持厭是我兄長,他的債就是我的債。在去雪山之前,諸位隨時可以來找我報仇。」

    雲岫搖搖頭,「這件事情和小沈大人無關。其實我們也知道,持厭公子身陷伽藍,身不由己。只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當面問問持厭公子。」他掉過眼,望著夏侯瀲背後的持厭,那個男人安靜得像一塊磐石,仿佛與世隔絕,「持厭公子,你在殺司徒大人的時候,可曾有過遲疑,可曾有過……後悔?」

    風聲寂寂,嗤嗤的火苗在黑暗中搖曳。

    持厭在火光的邊緣睜開眼,道:「沒有。」

    屋子裡一片沉默。寂靜中,雲岫開了口,聲氣不知是佩服還是嘲諷,「持厭公子果然坦蕩。」

    「他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對手,」持厭扭過頭來,大而黑的眸子裡映著橘黃的火光,「他的風雪刀天下獨絕,我尊敬他,所以我,全力以赴。」

    雲岫怔怔地望著他,那個男人重新閉上眼,抱著刀,收氣斂聲。

    「我明白了。」雲岫輕聲道。

    十天後他們和其他隊伍會合進入雪原。這條路只有持厭走過,沈玦讓持厭帶路,三人組成小隊在前面探路。沈玦猜測或許會有崗哨,臨近雪山的時候改成夜間摸黑行進,果然在雪山腳下發現了燈火。

    萬籟俱寂。這幾天天氣都很好,無風無雪,但也凍得讓人發僵。夜色沉沉,天穹星子密布,長如錦練的銀河靜靜流淌。夏侯瀲和持厭趴在雪裡匍匐前進,四周雪原上的燈火散如棋盤,他們無聲無息地接近其中一盞。

    手指凍得疼痛,夏侯瀲呼出一口白煙。無聲的黑暗中,他們聽見幾聲孤零零的狗吠。

    夏侯瀲和持厭對望一眼,持厭從包袱里拋出一隻死黃鼠狼。


    狗吠越來越近,巡夜人牽著狗跑過來。黑衣面具,是伽藍裝扮。

    黑狗停在黃鼠狼前面咻咻地嗅著,巡夜人挑著燈打眼一瞧,笑道:「原來是黃大仙。」

    正想回去,腦後傳來尖銳的痛楚,兩柄短矢霎時間同時貫穿他和黑狗的頭顱。他圓睜著眼跪下去,身後兩個高挑的黑影披著雪站起來。夏侯瀲戴上他的面具,拍了拍身上的雪沙,大搖大擺進了崗哨的木屋,然後拖出一具屍體,剩了兩個活的綁在雪地里。持厭埋好了屍體,夏侯瀲將屋裡的蠟燭熄滅又點燃,重複了兩下。

    黑夜中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沈玦下了馬,夏侯瀲搬過來一張官帽椅,沈玦一撩披風,穩穩地坐了上去。沈玦穿得很厚,脖子上裹了雪白狐裘,更襯得一張臉蒼白如雪。

    兩個巡夜人在雪地里發抖,抬眼望過去,沈玦拿眼矬子看著他們,眼梢凍得發紅,斜斜地飛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冶艷。

    「是你,沈玦!你怎麼會在朔北!」巡夜人咬著牙關,「你殺了我們吧,我們什麼也不會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兩個人嗎?」沈玦虛虛抬起右手,「讓他們瞧瞧。」

    番子們拿了鏟子開始鏟雪,凍土堅硬,足足鏟了一個時辰才挖出兩個深洞。番子們把兩個人埋進去,只露出一個腦袋。兩個人面對面瞅著,都面露驚惶。

    「我聽說一個人在雪夜裡凍一晚,臉色先是蒼白,然後發青,後來又發紅,因為這時候為了保暖,血都湧上頭了,最後又被凍回去,變得發紫。等臉變得紫紅,人就斷氣兒了。」沈玦站起身來往裡走,「你們兩個好好幫我看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我乏了,先歇了。」

    兩個人驚慌失措,臉嚇得通紅,忙道:「我說!我什麼都說!你想知道什麼?」

    沈玦回過身來,一字一句地道:「侯府布防,還有各個關卡的口令。」

    這兩個人還是死了,沈玦給了他們一個痛快,一刀割喉,屍體埋在院外面。

    二十個番子撲入黑夜,雪山腳下的崗哨燈火次第閃爍,猶如斷續相連的星子。沈玦在屋裡鋪開剛剛按照巡夜人口述摹出來的布防圖,道:「南面角門崗哨十人,一個時辰一輪換,門外巡哨十五人,走一個來回正好一炷香。我們在巡哨離侯府最遠的地方動手,同時替換所有南角門巡哨,在回府入門的同時替換門口崗哨,然後我、持厭和夏侯瀲進府刺殺。但是我們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返回角門,否則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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