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陸續回答道:
「等我長大了,我要讀書科舉做官,我爹說,做官能衣食無憂。」
「我要做個木匠,我娘說,荒年餓不死工匠。」
「我要做個大夫,治病救人!」
「等我長大了」
「.」
衛淵撫摸著一個孩童的後腦勺,語重心長道:
「好,你們說的都很好,可你們知道嗎?此時此刻,就在某些地方,就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像你們一樣的孩子,再也長不大了。」
幾個孩童不解,紛紛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們為什麼長不大了?」
「我娘說,只要過了年,我就長大一歲了,他們長不大,是不過年嗎?」
「.」
衛淵笑而不語,只是將那枚玉佩交給一名虎衛,讓他當了換些錢財,買些糖果,讓這些孩子們分了去。
緊接著,那些孩童們就跟著便衣虎衛一蹦一跳著離開此間。
衛淵望著他們的背影久久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婢子送來披風遞到謝玉英手中。
她將披風披在了衛淵身上,柔聲道:「侯爺,外面天涼,回去吧?」
衛淵看著手裡被自己攥成一團的紙張,心中不知在想什麼,頗有一種紛亂如麻的感覺,悵然若失道:
「如若將來汴京失守,神州陸沉,像那些孩子,像你這樣的女子,都不會有好下場。」
縱然是大周被遼亡國,像衛淵這樣的人,只要是想好好活著,遼國一定會給予厚待。
區別只在於,他想不想背負罵名的活著。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從此以後,自幼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孩子、女人,將活得不再像是個人。
謝玉英蹲在衛淵身前,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有侯爺在,一定不會有那一日。」
衛淵深深地看了一眼謝玉英,問道:「前兩日,你身邊的一名婢子偷偷尋了醫師問你診脈,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本侯詳情?」
後者如遭雷擊,瞬時,面色極其蒼白,「侯爺.我.」
說到這裡,她猛地下跪,叩首道:「奴家有罪,奴家自知身份配不上侯爺,奴家奴家不敢將已有身孕之事告知侯爺.」
衛淵沉聲道:「所以,你是想將我衛家的種偷偷墮了?」
謝玉英跟在他身邊已有半年,近日,察覺出有孕吐的跡象,便偷偷找了醫師診脈,其結果不出所料。
聞言,她心中慌亂如麻,一個勁兒的向衛淵叩首,
「請侯爺明鑑,奴家沒有那個膽子.」
「奴家.奴家是擔心.奴家請侯爺責罰!」
吞吞吐吐說了半日,也未能將實情告知。
衛淵大概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謝玉英害怕那個素未謀面的府中大娘子,擔心腹中胎兒不能安穩落地。
所以,她就想拖著,最好拖到肚子漸漸大了,瞞不住,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
到了那時,木已成舟,只要衛家的孩子能夠平穩落地,她縱然是死,心中也無怨無悔。
對於她來說,能為衛淵這樣的人中之雄生個一子半女,那是三生三世才能修來的福分,是上天垂憐。
所以,哪怕是不惜一切代價,她都想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
衛淵將她攙扶起來,看著她那確實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下意識撫摸起來,喃喃道:
「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世時,看到的天下,是一座破碎流離的天下」
說到這裡,他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充滿著堅定。
——
此時,英國公府里。
自從張輔遇刺後,張桂芬就帶著壯哥兒與靜姐兒搬到了這裡來。
一是想著能夠陪著自家父親好好療傷,二是外界不太平。
趙曦在英國公府里增派了許多護衛,張桂芬縱然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考慮兩個孩子的安危。
畢竟,誰都知道,衛淵是遼夏兩國的眼中釘肉中刺,他的孩子,自然也在遼夏兩國的攻略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