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過窗玻璃落在女孩白皙的臉頰上。執行部巡邏小組從外面的路上匆匆經過,人影幢幢,聲音嘈雜紛亂。
這幾天以來學院內都是這種狀況,安全區進入警戒狀態,徹夜的警報和搜查,普通人們已經全部轉入地下掩體內避難。
黑鞘長刀放在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四周的光線很昏暗。這是一間廢舊的空教室,背著陽光。上海海軍軍事學院在轉作安全區之前畢竟是一所高校,擁有整排整排的教學樓和成百上千的教室,只是這所學院如今失去了教學功能,所有的教室都被空置廢棄,安全區內的人們有時從這些教學樓之間經過,能看到其中的桌椅布滿灰塵。
檸檬坐在二樓的教室里,怔怔地望著窗外,她今天接到的命令是例行巡邏和搜查,本應該跟著那些執行部一樣在底下搜索通緝犯,但女孩很罕見地擅離職守了。
她接到了學院高層下達的通緝令,上校命令每一個接到通知的人全力搜捕陸巡,後者於今天上午逃離禁閉室並綁架了端腦,這個消息把檸檬震懵了。
以往對付逃犯,學院允許執行部在目標武力拒捕的情況下開槍,但這次不一樣了,陸巡不僅越獄,還綁架了菲碧,一旦涉及綁架案子的性質就變了,由於通緝犯手上握有人質,為了保證人質的生命安全,執行部將會優先採取擊斃的策略。
見鬼……陸巡究竟在想什麼?他怎麼會愚蠢到去綁架別人?這是在挑戰學院的底線……上校絕對不會允許發生這種事。
女孩臉色茫然,她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幫助陸巡,陸巡是在與上校為敵,在女孩的潛意識中上校是不可違抗的。這姑娘一直都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她的殺伐果斷只體現在打打殺殺上,如今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能控制的範圍,說到底,她能控制的東西,也只有眼前的這把刀而已。
她一直都是個很無力的人啊,儘管她的刀很鋒利,鋒利得無人能及,但她的雙手只握得緊刀柄,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抓不住,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四年前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孩葬身在爆炸中,四年之後她又要眼睜睜地看著陸巡走向不歸路。
有時候她很羨慕阿利安娜,安娜是個多麼凌厲多麼鋒利的人吶,她敢做自己想做的事,誰敢擋她的路她就盯著對方的眼睛把手槍頂在他的腦門上,儘管檸檬也經常把刀架在別人的脖子上,但她和安娜終究是不一樣的,安娜高傲得仿佛站在雲端,其他人都是愚昧的凡夫俗子,凡人們如果再聒噪就用長筒皮靴把他們踩進地底。
但檸檬覺得自己卑微得低到塵土裡,就算有人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她也沒有勇氣去抓住。
她只是個垂死的,醜陋的,千瘡百孔的怪物,終有一天會渾身變異而死,所以她必須遠離所有愛她和她愛的人,這姑娘滿心都插滿了鋒利的刀片,稍微一碰就疼得流出血來。
偶爾檸檬做白日夢,她想自己如果是安娜,那麼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陸巡按在牆上狠狠地吻一下。
用盡全身力氣。
這是她在心底的一個小小願望,女孩自己都不敢多想,每次一想就滿臉通紅,就像是窮孩子的懷揣在內心深處的夢想,捂得嚴嚴實實,不敢拿出來給別人看,因為那註定會受到嘲笑。
這麼多年過去了,軟弱的人始終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