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明白,此刻的擁抱,就是對歐根最大的安慰。
籠罩在蔚藍色的星辰下,林瀾感覺時間都仿佛也都停在了這一刻。
良久,歐根的聲音輕輕響起:
「很多人,都認為我是幸運艦。」
林瀾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歷史上,鐵血艦隊在二戰期間基本全軍覆沒,到投降時,只剩下歐根親王一艘水面艦。
一次又一次幸運的脫離險境,奇蹟般倖存到戰後,歐根也因此被世人稱為「不死之艦」。
「但我無比厭惡『幸運』這個詞,幸運艦?呵呵呵。」
「那只是命運的捉弄而已。」
歐根自嘲一般說道,緊緊貼著林瀾。
「當我擁有記憶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故鄉基爾港那漫山的藍色矢車菊。」
「我服役後,在與俾斯麥大人並肩作戰的萊茵演習中,創造了如同奇蹟般的勝利。」
「原本以為能滿載榮譽回歸的我,在那時,第一次見識到了命運的殘酷與無情。」
「隨著見證俾斯麥大人沉入冰冷的大洋,命運對我的嘲弄,開始了。」
靠著林瀾的胸膛,銀髮的少女輕聲講述著她從未對任何人所說的過去。
「在瑟布魯斯雷霆行動中,我與沙恩姐妹奉命穿越防守森嚴的皇家海峽,進行如同去送死一般的任務。」
「我忘不了那一天被追殺的一幕幕殘酷場景,如雨一般的炮火與無處不在的魚雷飛機,讓我記憶猶新。」
「指揮官大人,命運在那裡掐住了我的咽喉,一次又一次想讓我迎接沉沒的宿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斷的反抗,不斷的反抗……」
林瀾感受著懷裡歐根的輕顫,銀髮的少女仿佛回到了當初那個穿越海峽後,被連續追殺所帶來的窒息之中。
這時候的歐根,是在那副玩世不恭隨性而為的偽裝下,真實的歐根。
在這隻有他們二人的時候,銀髮的少女終於說出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經歷。
「那次任務,最終,只有我一人無傷回到滿目瘡痍的祖國。」
「可是命運為了徹底擊垮我,又怎會善罷甘休呢?」
「潛艇的偷襲,敵人的封鎖,甚至在迷霧中與同伴相撞。」
「它一次次的想要我認命,可我已經在鐵與血中發誓,絕不會向命運低頭。」
「我不能屈服於這該死的命運,不僅僅因為我身為鐵血的戰艦,更因為我不想做命運的奴隸。」
歐根語氣愈發堅定,這一刻的她,像個高傲的戰士,儘管數次面臨死亡,依舊不會底下頭顱。
林瀾想起了在演習時,看到的歐根那堅毅神色。
曾經那個初上戰場的少女,在命運的驅趕下,成為了堅毅的戰士。
「直到……我回過頭,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的祖國沒了,我的家人、同伴們也全部都沒了。」
「我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我,成為了鐵血最後的戰艦。」
明明只是陳述句,林瀾卻從歐根的語氣中,聽到了深深的沉痛。
「戰爭結束,我成為了敵人的俘虜,被迫向曾經的敵人們效力。」
「我被帶到了距離家鄉千里之外的陌生海域,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家鄉。」
「在那裡迎接我的,是那如同世界毀滅一般的爆炸。」
林瀾抱住懷裡銀髮少女的力度突然微微加大,他很清楚知道歐根口中的爆炸是指的什麼。
比基尼環礁,十字路口行動。
核爆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