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說不出的惆
悵難過,袁承志不禁感動,說道:「你一定瞧得出,我甚麼也不懂。我初入江湖,可不會說
謊。你說我心裡瞧不起你,覺得你討厭,老實說,那本來不錯,不過現下有些不同了。」溫
青低聲道:「是麼?」袁承志道:「我猜你一定有甚麼心事,是以脾氣有點奇怪,那是甚麼
事?能說給我聽麼?」溫青沉吟道:「我跟你說。就怕你會更加瞧我不起。」袁承志道:
「一定不會。」溫青咬一咬牙道:「好吧,我說。我媽媽做姑娘的時候,受了人欺侮,生下
我來。我五位爺爺打不過這人,後來約了十多個好手,才把那人打跑,所以我是沒爸爸的
人,我是個私生……」說到這裡,語音嗚咽,流下淚來。袁承志道:「這可怪不得你,也怪
不得你媽媽,是那壞人不好。」溫青道:「他……他是我的爸爸啊。人家……人家背地裡都
罵我,罵我媽。」袁承志道:「有誰這麼卑鄙無聊,我幫你打他。現下我明白了原因,便不
討厭你了。你如真當我是朋友,我一定再來看你。」溫青大喜,跳了起來。
袁承志見他喜動顏色,笑道:「我來看你,你很喜歡嗎?」溫青拉住他雙手輕輕搖晃,
道:「喂,你說過的,一定要來。」袁承志道:「我決不騙你。」
忽然背後有聲微響,袁承志站起轉身,只聽一人冷冷道:「半夜三更的,在這裡偷偷摸
摸的幹麼?」那人正是溫正。只見他滿臉怒氣,雙手叉腰,大有問罪之意。
溫青本來吃了一驚,見到是他,怒道:「你來幹甚麼?」溫正道:「問你自己呀。」溫
青道:「我和袁兄在這裡賞月,誰請你來了?這裡除了我媽媽之外,誰也不許來。三爺爺說
過的,你敢不聽話?」溫正向袁承志一指道:「怎麼他又來了?」溫青道:「我請他來的,
你管不著。」
袁承志見他兄弟為自己傷了和氣,很是不安,說道:「咱們賞月已經盡興,大家同去安
息吧。」溫青道:「我偏不去,你坐著。」袁承志只得又坐了下來。
溫正呆在當地,悶悶不語,向袁承志側目斜睨,眼光中滿是憎惡之意。溫青怒道:「這
些花是我親手栽的,我不許你看。」溫正道:「我看都看過了,你挖出我的眼珠子麼?我還
要聞一下。」說著用鼻子嗅了幾下。溫青怒火大熾,忽地跳起身來,雙手一陣亂拔,拔起了
二十幾叢玫瑰,隨拔隨拋,哭道:「你欺侮我!你欺侮我!拔掉了玫瑰,誰也看不成,這樣
你才高興了吧?」溫正臉色鐵青,恨恨而去,走了幾步,回頭說道:「我對你一番心意,你
卻如此待我,你自己想想,有沒有良心。這姓袁的廣東蠻子黑不溜秋的,你……你偏
生……」溫青哭道:「誰要你對我好了?你瞧著我不順眼,你要爺爺們把我娘兒倆趕出去好
啦。我和袁兄在這裡,你去跟爺爺們說好了。你自己又生得好俊嗎?」溫正嘆了一口氣,垂
頭喪氣的走了。溫青回到亭中坐下。過了半晌,袁承志道:「你怎麼對你哥哥這樣子?」溫
青道:「他又不是我真的哥哥。我媽媽才姓溫,這兒是我外公家。他是我媽媽堂兄的兒子,
是我表哥。要是我有爸爸,有自己的家,也用不著住在別人家裡,受別人的氣了。」說著又
垂下淚來。袁承志道:「我瞧他對你倒是挺好的,反而你呀,對他很兇。」溫青忽然笑了出
來,道:「我如不對他凶,他更要無法無天呢。」袁承志見他又哭又笑,一副天真爛漫的樣
子,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頓興同病相憐之感,說道:「我爸爸給人害死了,那時我還只
七歲,我媽媽也是那年死的。」溫青道:「你報了仇沒有?」袁承志嘆道:「說來慚愧,我
真是不幸……」溫青道:「你報仇時我一定幫你,不管這仇人多麼厲害,我一定幫你。」袁
承志好生感激,握住了他的手。
溫青的手微微一縮,隨即給他
第五回山幽花寂寂水秀草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