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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的前一刻,她猶豫過。覺得自己有些多疑,也怕關山覺得自己多疑。
而且衣服扒開以後,若是左肩好好的,什麼傷都沒有,那麼她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
可是箭已在弦,索性豁出去一回。大不了她事後跟關山道歉,就說自己不該不信他。
然後就是眼前這一幕。
……為何會這樣?
關山左肩竟然真的有傷……
是巧合嗎?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季妧怔怔抬眼,無焦距的視線對上關山沉靜的雙眼。
苦熱夏夜,遍體生寒。
短短片刻功夫,關山雙目已然恢復了清明。
他的眼神告訴季妧,他明白季妧的目的。
季妧的眼神也告訴他,她需要一個解釋。
剛剛的意亂情迷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四目相對間,只剩較量無聲。
然而關山並沒有辯解什麼。
只是將一側的系帶扯開,而後將整件中衣扯下。
上半身整個暴露昏黃的燈光下,暴露在季妧的眼底。
小麥色的皮膚,緊緻的紋理,還有……
季妧的瞳孔一縮再縮。
蓋因關山右肩處,也有一處箭傷留下的疤痕。
除此之外,他的前胸、腹部,甚至兩臂之外,部都是痕跡。
季妧站起身,把關山拉起來,繞到他背後。
寬闊的後背上,密密麻麻,更是不計其數。
季妧粗略分辨了一下,刀槍劍戟,無一不有。
有的恢復的好,只剩一道隱約的痕跡,有的卻凸出於皮肉之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季妧不覺得可怖,她只覺得扎心。
心臟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掌反覆蹂躪,從鈍疼到刺疼,最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就這樣傻傻看了半晌,季妧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撫上那道幾乎斜貫整個背部的刀疤。
「這是……」
「我從軍第三年留下的,那時還小,經驗不足……」
季妧的手指顫了顫,移到下一處。
「這處是伐羯時留下的……」
之後不需要季妧開口詢問,關山一處處仔細說給她聽。
從剛上戰場時隔三差五的受傷,到後來習慣了槍林箭雨,受傷的次數越來越小……
他講述的語氣平淡至極,仿佛這些不值一提。
也對,上面最早的疤痕都是十多年前的了,當時便是再疼,哪怕疼到生不如死,這麼多年過去,那種感覺只怕也都淡忘了。
所以他可以無關痛癢的提起。
可是季妧不能。
每知道一處傷痕的來歷,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揪緊一次。
耳邊聽到的,是刀劍劃破皮肉的聲音,是剪矢穿透身體的聲音……
眼前看見的,是渾身浴血的關山,是痛到極致面容扭曲的關山……
季妧重重喘了口氣,感覺身上同樣的部位也開始隱隱作疼。
關山轉過身,握著她的手,來到了左肩處。
「這……」
「不用說了。」季妧驀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