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王宮六年,冷清無望的日子裡除了想相公還是想相公,本就只對相公和洛蔥俏皮的性格漸漸泯滅,生性漸漸冷淡。
我知道愛上我完全是相公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只是想要調教我來牽制嬴政而已,卻不經意的心靈相惜;我也知道我壓不下他骨子裡耿直的天平秤,但我依然想他知道我和嬴政沒什麼,也想知道他是否能夠自私一次,留全我的身心。
上次嬴政從齊國坊走出後與我從穹陽宮走出後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不同,若說前者是不解的疑慮,那現在就是完整的敬畏。
雖然都是些和嬴政說不清關係的瓜葛,但第一次是被悄無聲息的忽視,而這一次,則是安然從穹陽宮搬回了齊國坊。
在穹陽宮一住就是三日,即使是秦王寵妃,那也是了不起的輝煌魅力。只可惜獨受恩寵的我,既沒這個心自傲,也沒這個力去抵擋嫉妒的力量。
燕國姬綰與我不期而遇,在亭子裡對立而坐。「溪妹妹的珊瑚簪,」她頓了一下,繼續說:「真紅艷。」
「是嗎?」我笑了:「在秦王宮得的,月季花樣,綰姐姐若是稀罕,妹妹贈予姐姐吧。」
「姐姐也有呢。」姬綰有些無奈,優雅笑著:「彼時恰遇姬已她們,也與我們一樣收到了饋贈。」
姬綰果然會說話,硬生生把受辱獲賞的事情說成了平等友好的饋贈。
姬綰看了看我,我平靜的與她對視,我們都知道彼此心中的感受,只是誰都沒有說破。
依著姬綰所說,其餘人也被一一試探了,但都不是傻子,沒有一個人跳出來喊冤標榜自己的。我們一直都清楚,我們是刀案上的生魚,只要稍有差池就有葬國亡民之危,除非,我們六國能夠同時抵禦秦國。
可惜,不是每一個國君都有這個遠見和魄力的,他們覺得自己賭不起,卻最終都淪落到了賭注最悲慘的境地。
這其中,尤數田田溪的齊國最為自保,也可說是自閉。
初遇嬴政時我輕言許諾嬴政齊國歸順這個狂言,不只是因為歷史上兵不血刃齊國就歸降,還因為齊王田健臨行前強忍恐懼與擔憂,被自己的矛盾情緒逼迫出的四個字:性命要緊。
一個堂堂大國國君,上有主事的護犢母親,下有忠肝義膽的護國勇士,居然顫巍巍的對我說:「性命要緊!」
「性命要緊」!
是啊,有什麼比性命還要緊的呢,帝國之面國榮之念比齊國上下的民眾性命還要重要嗎?在一個已經知曉歷史過往的人看來,齊王的怯弱和妥協反而比寧可魚死網破也要為自己尊嚴一搏的列國忠勇之士更加可行。
於是,我為了保自己的命和齊國的平和寧靜,放豪言出口說我可以讓秦國兵不血刃得到齊國。
當然,那時的齊王其實是有條件的,他想分封諸侯的時候嬴政能因他的不戰而屈多分一些疆土,但是這些我沒和嬴政說,因為嬴政立國前後沒有封任何一位侯,他本身就堅決反對分封和分功的,我說了只會增加他對齊王的敵意和反感,減少對其的感念之情。
所以我自我判斷的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希望能幫到相公一些。
我終於收到了相公的指示。
沒有這個指示時我偏激的不願意讓自己失望,但看著他的親筆書繪,我有一種從自己累積的雲端頃刻跌入他給的冰窟的絕望:
迎之必達!
本就該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把它排除在了情理之外。
迎之必達!迎之必達!迎之必達!
死灰般的心泣血一樣絞痛,卻又固執的升起一縷希望:或許是形勢所迫,或許是相公太過難做不得不為之呢。
是的,他是有苦衷的。
一定是!
洛蔥見我呆坐著,不安的問:「公主,相爵說了什麼?」
緩緩輸出一口氣,我握緊相公給的秘符,喃喃自語:「他是愛我的。」
一定是!
「聽聞近來匈奴和秦國鬧得不可開交,但勝負就要見端倪了,到時候秦王一定會下制命冊封公主,公主可想好了?」
「我本就沒有想。」
我想不想又有什麼關係呢?
理了理血紅的華服,我走到院子裡,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