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寡語。
在這樣的房間中,有一面鏡子掛在了牆壁上,看起來格格不入,又顯得那麼突兀。
夏天推開夏老頭的房門,走進來時正好看到夏老頭又拿著毛巾擦拭著那面鏡子、那面上面寫著半鏡子人名的禮品。
&爺,這鏡子還是當初我結婚的時候,咱夏家那些遠方親戚湊錢買的禮物吧?」
夏老頭笑了笑,用著渾濁的眼睛看向窗外:「嗯,你還記得。我管伯煊要來的,他說沒扔……你們沒給扔嘍,挺好!」
說完,夏老頭擦完鏡子後又重新掛在了牆上,布滿老年斑的大手一張一張撿起散落在柜子上的照片,再給分散的別在鏡子上。
那些照片裡,夏家的所有人每人一張,夏天拿起她當初還是新兵期穿著軍裝的照片看了看,她聽著夏老頭那感慨萬千的話語。
&夏家的祖祖輩輩沒啥好東西留給你們。可我覺得我還行。
在那個挨餓的年代是村長,那代表著你爹他們、任何一個都餓不死。
在你結婚的時候,那些親戚們坐著驢車牛車還有腿著爬山來參加的,我人緣也行。
看見這面鏡子,我也能尋思尋思年輕時候的事兒,要不然啊,快忘了。」
夏老頭說完看向老太太的照片:「俺們不白活,你奶奶老了老了、那麼大歲數了戴上了四金。連金手鐲都能掛在胳膊上。」
……
這就是現在的夏老頭,他已經到了想起哪就說哪的年齡,清醒時就回答幾句,時不常的陷進自己的思維中。
夏天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哽咽:
&爺,您想回趟東北嗎?咱們還把那些親戚再湊在一起聚聚,您和梨樹村的那些爺爺們再下下棋,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再抽著菸袋鍋子和他們說說國家形勢。」
&們都忙,算了。」
夏天上前一步拽住夏老頭的胳膊,她認真的看向那雙渾濁的雙眼:
&什麼要算了?我們沒有忙完的那一天。可我任何時候都能停下腳步陪您!
爺爺。孫女陪您一起回趟梨樹村,看看我大伯的養殖場,看看我那兩個侄子,瞧一瞧我小姑夫趙縣長的派頭。好不好?」
夏老頭的眼睛裡忽然迸發出了神采。耽誤孫女的工作?到底要不要耽誤?
夏天笑了。笑的特別燦爛,就像她以前看到夏老頭從棉襖袖子裡掏出雞蛋的那一瞬間,她笑著笑著。眼淚卻滑落到了腮邊。
笑中帶淚的夏天,緊拽著夏老頭的胳膊,支撐著腿腳不好的爺爺,她撒嬌道:
&爺,瞧您,非得惹哭我!」
……
這一次出行,工作多年的夏天第一次使用特權,作為部長助理人員的夏天,在九十年代的級別是正司級。
正司(局)級的女領導,帶著她的爺爺,坐在屬於她的專車裡,途徑任何一個市縣,她們都會落腳在當地歇一歇。以防夏老頭年齡太大、身體承受不住。
夏天本打算只她自己陪著夏老頭回趟梨樹村就行了,卻不想,夏愛國、蘇美麗、夏秋、夏冬、夏玲,包括手上都是事兒的小毛,大家一起決定回趟老家。
去走一走、看一看……那條回家的路。
而這一次夏天的高調出行,也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證明她從一名普通女兵到如今,羽翼豐滿、早已強大。
當夏天站在趙鐵柱面前,和當地縣裡的其他領導同志一一握手後,趙鐵柱說了一句:「歡迎領導蒞臨我縣考察指導工作……」夏天擺手道:「姑夫……您可真是、真是寒磣人。」
含笑的夏天轉過身又對剛剛握過手的縣裡同志們說道:
&次我回來是私人方面的原因,和其他方面談不上,就這樣,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落葉總會歸根,我只是回家鄉看看。」
……
夏大伯看著養殖場外面的一眾人,他幾步路跑的差點兒摔了跟頭:「爹>
邊跑嘴上說著其他人的名字:「愛國,玲子、甜甜……」
而夏天身邊的趙鐵柱已經開始向大家誇起了夏大伯:
&哥這幾年老能耐了!自從我給他辦完那些手續,他現在和夏文、張巧仨人真是鋪開了場面。養豬、奶牛、蛋雞、肉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