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灌溉著田野,它染綠了山、染綠了水,卻染紅了葉伯煊的雙眸。
他的眼前是迷濛蒙的一片。眼前的世界,也被封鎖在密如團霧的雨絲中。
軍區的同志們,在下班的路上,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剛被暴雨洗刷過的路邊,停著一輛車,站著三個人。
他們肩並肩的望向遠方,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
他們想著,以後還能相信自己的雙眼嗎?
……
「葉部長,葉部長?車沒油啦?我……」小參謀兩腿支著自行車,他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雨衣,打算把自行車借給領導。
徐才子轉過頭還有點兒鬼鬼祟祟地急速擺擺手:
「噯?是,對對,嗯!走吧。」
小參謀看著葉伯煊的背影,他的部長並未回頭搭理他,有點兒訕訕地,重新蹬著車離開。至於回他話的是誰,他還真不認識。
經過了這個插曲,張毅也隨之清醒了。
張毅的兩隻大手從毛寸頭髮順著臉頰摩挲了一遍,甩了甩手上的雨珠兒,他說:
「真特麼諷刺!」
他怎麼就不長記性!他原來就該清楚女人狠起來,可比男人更不擇手段。
可這個更狠!
古代還講究個禍不及妻兒,這可倒好,先整死一個是一個的打算,真特麼夠惡毒的了!
張毅心悶,他大力地捶了捶心口。
讓他悶的上不來氣的原因還在於,他原來還真把寧潯漪當成個人物!
想起自己在前兩天還說打人就是不對,替寧潯漪出頭、夏天小鎮姑娘……
張毅此刻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徐才子上下摸兜,摸出了煙盒潮乎乎的,他掏出了點,一遍沒點著,兩遍沒點著,爆了句粗口,乾脆把煙盒扔在了地上。
諷刺的又何止是伯煊?他們仨。有一個算一個!
別看他罵寧潯漪罵的歡,他絕對相信,其實在仨人之中,就屬他最希望寧潯漪過的好、過的要有骨氣。
現在想想。自己都想嘲諷自己,那是骨氣的事兒嗎?得重新投胎做人!
徐才子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兒,脫口而出氣憤道:
「是諷刺!上午我還和她通話,而她呢?特麼的轉眼間成了殺人未遂犯!」
徐才子說完就後悔了,他沒好意思轉過頭直視此刻的葉伯煊。
「不好意思」的情緒。略顯尷尬的站在雨中,徐才子和張毅就是這種心情、處境。
他們有對自己剛才「口不擇言」的不好意思,以及沒有勇氣直視葉伯煊的不好意思。
他們不能看伯煊,更關鍵的一點在於,怕伯煊不好意思。
接下來怎麼辦?
難住了兩位已過三十的男子漢。
……
雨滴早在小毛嘲笑的那一刻,就已經浸染了葉伯煊的那身軍綠色。
那雨滴似子彈穿破他的胸膛,冰冷刺骨,把他的心照的漆黑一片。
對什麼都幻滅了。
想再見見妻兒的勇氣,也隨之消散了。
雨滴又似狂風卷著的鞭子,抽打著他的臉。抽打著一切,抽到面目全非,直抽到他的心都要承受不住了。
原來一切能說變就變。
葉伯煊轉身踉踉蹌蹌的一步一步地走著,漫無目的,找不到終點的茫然。
他的眼神空洞,至於心……
夏天,冷了心的滋味,是不是徹骨的寒意,抖落一地的淒涼?你是否也和我一樣?
當你知道我的愚不可及時……
葉伯煊苦笑。
看來我們回不去了。
原來啊,我是沒想失去你。現在是沒臉留住你。
我的夏天,我該怎麼抓住你?
你會允許我逗留多久?
呵呵,奢望吧?
我都不能原諒自己,又怎麼能要求……
不!我不能連祈求都沒有!葉伯煊的眼神忽然由渙散又變為堅定。
我只祈求這一次!
你恨我吧。恨吧?
可我還是得求你……
求你放慢離開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