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話都如同三月的和風細雨落在人心坎里。
再看剛才吳寡婦和楊袖芳私下的動作,柯慕青猜想楊袖芳的婆婆應該是一個和善的人,兩婆媳關係應該是不錯的。
吳保康見妻子遲遲不願進去,剛想開口勸一句,楊繼業卻突然先喊他。
「妹夫快來幫忙搬東西,這些都是給你們家的禮。」
楊袖芳卻突然發作,過去把楊繼業手裡的東西搶過去然後扔回牛車上。
「把你們的東西拿回去,別髒了我家的地!」
扔完東西楊袖芳大步往院子去,不管吳寡婦還摟著柯慕青說話,拽住柯慕青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拖。
「你給我走!我家不歡迎你!不需要你在這假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藏著什麼壞!」
「出嫁那天我就說過了,從我出嫁那天起,我就和楊家再無半點關係,我楊袖芳就算是餓死,都乞討不到伱們楊家門前去!「
楊袖芳用了很大的力氣,柯慕青被她拖拽了一路。
「柯婆子,從你把我賣了那一日起,你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所以請你以後別再出現松子溝,我不欠你的。」
是藏了許多年的委屈,也是壓了許多年的憤怒,楊袖芳聲音嘶啞,眼眶通紅。
「我不知道我們幾個姐妹上輩子究竟做了多大的惡,才會讓老天爺把我們姐妹幾個投生到你的肚子裡,成了你的女兒。」
「我是真恨,當年死的怎麼會是阿翁和阿爹他們,當年怎麼死的不是你?」
「阿翁阿奶和阿爹他們但凡還有一個人活著,我們幾個姐妹就不會過得這般苦。」
「真是好人歹命,壞人長命啊,老天爺可真是不公平啊!」
楊袖芳嘶聲力竭吼著,把吳寡婦和吳保康嚇了個半死。
這番話可謂十分不孝,甚至有詛咒親母的意思。
「親家母,家裡這些年窮,孩子又體弱多病,日子過的極為艱難,袖芳一個人撐著,心裡苦,這才失心瘋說了這些話,您也是當娘的,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吳寡婦抖著楊袖芳的手臂,「孩子,趕緊鬆開你娘的手,你娘的手都快被你捏斷了。」
楊袖芳潸然落淚,柯慕青的眼淚也不受控制一顆顆往下落。
楊袖芳此刻爆發出來的恨意,她明白,因為,她也曾感同身受。
「孩子,娘對不起你們姐妹三個,娘知道錯了,可以給娘一個機會彌補你們嗎?」
柯慕青想,楊袖芳姐妹其實比她幸運的,至少,她們等到了她們母親的懺悔改過。
而她呢?
二十一世紀的她,她媽死的時候都還在怨恨她不聽家裡安排家人,用彩禮去給她大哥還賭債,害的他大哥為了錢去做了賊坐了牢。
她媽到死之前都在怪她,怪她不出賣自己的婚姻和一輩子幸福去給她的好大哥還錢。
到死都覺得她大哥之所以落到去坐牢的地步都是她柯慕青害的。
可她好像又比楊家三姐妹幸運,因為她生在了二十一世紀,生在了婚姻自由的年代。
正因為自己生在那樣一個家庭,原主和楊家上下也都是重男輕女之輩,所以柯慕青來了以後,她對楊雙雙和柯袖玉總是會有更多的耐心和疼愛。
她希望這個世界上多一些幸福的女孩子,再多一些無憂無慮的女孩子。
她自己沒有的,她希望她可以給她們,讓她們擁有她小時候想要的生活。
這一句道歉,柯慕青沒等到,但楊袖芳等到了。
楊袖芳鬆開手緩緩蹲下身子,捂著臉,將頭埋在膝蓋上哭。
她的哭聲先是微弱細小,而後再也壓制不住,如同一個孩子一般放聲大哭。
有時候,硬著骨氣,就是為了等一句話。
楊袖芳便是如此。
吳寡婦和吳保康見不得她哭,兩人一左一右摟著她。
「孩子,嫁到我們家委屈你了,是娘沒用,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吳保康忙道,「不怪娘,是兒沒用,兒沒讓娘子和娘,還有孩子過上好日子,是兒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