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大部分的寒門學子等著一朝高中來改善門楣,舒忱幾乎覺得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誠然,他不愁吃喝,甚至算得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有相愛的伴侶,母親在舒府如今也是地位超然。
舒忱想到自己當年為什麼那麼執著想要科舉:或許除了真的喜歡讀書,他是想要出人頭地,起碼讓父親覺得自己並不次於嫡子吧。
……儘管他兩個嫡出的兄長,也實在沒有什麼值得誇耀之處。
不得不說,現在安逸的生活把他的鬥志都要磨沒了,舒忱自嘲地笑笑。
&舅他……他脾氣一直是那樣的,也就是對著大舅母的時候才好些,你別太往心裡去。」
賀崢自然不會往心裡去——他只有為離開沈家勢力範圍而高興的。至於抱怨嘛——賀崢覺得自己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不至於小肚雞腸如此。
雖說舒忱反而對府試的結果看淡了,賀崢倒是奇異地覺得舒忱一定會高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大概是覺得自己伴侶是那麼優秀的人,不中都天理難容…>
於是兩個人把樓外樓往沈萬金手裡一交,拍拍屁股回了括蒼縣。
這回也沒有遊山玩水的興致了,舒忱也是真惦念著沈氏的肚子,只想快點回括蒼縣——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從考試的時候就有一種心悸不安的感覺,眼皮也總是跳。賀崢說眼皮跳財運到,說他們的樓外樓日後必然會大賺一筆也沒能讓他安心。
或許這種感覺本身就是冥冥之中一種預感吧。
天剛擦亮,城門開了。阿釉趕著馬車,他們是今日第一批進城的人。
可馬車剛剛進城,卻忽然有一個女人嚎叫著沖了出來,模樣狀若瘋婦,硬是攔在了馬車跟前。
那是一個女人,雖然蓬著頭髮、衣衫髒亂,卻也看得出原本是好料子好做工的衣服。
那衣服上甚至沾了很多血跡,在城門口躲了那麼久竟也沒被抓起來。
阿釉連忙拉住馬匹,這才沒有踏到那女人。他正打算罵上兩句誰這麼不長眼,卻發現那女人異常的眼熟。
「……娘?」阿釉驚呆了,這女人竟是沈氏身邊的張嬤嬤,阿釉的母親!
此刻賀崢和舒忱也挑起了帘子朝外看去,張嬤嬤見到舒忱,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少爺、少爺!奴婢無能,如夫人,如夫人她——」
舒忱只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了,這段時間內心慌慌的感覺在一瞬間化作一個可怕的想法盤踞在腦海中。舒忱覺得自己連張嘴的力氣也沒了,可聲音卻還是神奇地傳了出去:「娘親……娘親她怎麼了?!」
「……如夫人動了胎氣難產血崩,母子俱亡!」
舒忱愣在當場,繼而身形晃了晃,一頭栽下了馬車。
&忱!」昏迷之前,他只聽見賀崢焦急萬分地叫聲。
阿忱,母親也曾叫他阿忱。
可是以後再也不會了。
舒忱整整昏迷了兩天。之前參加府試,無論舒忱心態再好也多多少少會有點壓力,再加上連夜趕路、受到刺激,從馬車上栽下去時摔破了頭,胳膊也有些拉傷。當天半夜就發起熱來。
賀崢在床邊守了一夜,第二天實在是守不得了。
若是舒忱醒著,怕也不會希望賀崢這些日子只坐在床邊看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賀崢把舒忱交給幾個丫鬟照料,帶著阿釉和張嬤嬤去了舒府。
之前只顧著緊張舒忱,把張嬤嬤帶了回來卻沒有仔細詢問。此時張嬤嬤已經梳洗過了,不再是那副蓬頭垢面的樣子,正在阿釉屋裡愣愣的看著自己衣衫上鮮紅的血跡。
見了賀崢近來,張嬤嬤渾身一顫,兩三步上前跪在賀崢的腳邊。
賀崢其實有點氣張嬤嬤:這事兒要說不能委婉的說嗎?偏要在那麼一個場合用那麼激烈的方式告訴舒忱,害得舒忱跌下馬車摔破了頭。
可他到底不忍心去責怪張嬤嬤:張嬤嬤是沈氏身邊的人,她自己伺候了沈氏一輩子又讓自己的兒子阿釉去伺候沈氏的兒子,可見主僕情深。沈氏的去世,想必對張嬤嬤的打擊也是巨大的。
&嬤別跪著了,地上涼。」賀崢想要扶她起來,可張嬤嬤卻執意不肯,
第95章 沈氏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