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幾夜後,就再也不允許別人碰自己的東西,除了家裡人。
除了家裡人……司馬氏是家裡人嗎?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司馬氏,她已從一個十六歲少女變成了端莊的老年貴婦。
遂輕輕的嘆了口氣。
司馬氏不妨他這麼不留情面,不由得訕笑了一下,揮手令旁邊的人退下,親手服侍他換衣裳。
「司馬氏,你跟著我多少年了?」小七坐在床邊,看著司馬氏幫自己洗腳。
司馬氏側著頭想了想,笑道:「我還真記不起來了,總覺得嫁給老爺那一天時,就在昨天。」
「快六十年了……」小七的眼中充滿著惆悵,怎麼一轉眼,自己就從一個幼童變成古稀老者了?
司馬氏臉色黯淡,低下頭去,「六十年了,我當然知道是這麼多年!可是,我愛了你六十年,你難道從來不知道嗎?我努力替你管家,就是為了讓你沒有後顧之憂;我怕別人說我嫉妒,替你找了天下最美的侍妾,可是,你從來都不在乎……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乎什麼,從來都不知道。你講的那些,我都不懂!我祖父沒有教過我,我的父親也沒有教過我,我的母親只教會了我後宅之事。可是我嫁進來六十年,從來沒有一天用到這些計謀。」
「我是這個大宋朝最幸福的幾個婦人之一,可是,我真的幸福嗎?我真得曾走到你的內心中去嗎?」
「我和你中間,像隔著高山,隔著海洋,就象東京城和耶路撒冷的距離一樣……」
父母命自己嫁給他,自己嫁了,相差十一歲,以為自己會嫁一個糟老頭子,畢竟在大宋朝還沒有二十七歲不肯娶妻的人,別人都在謠傳鄒守中身體有病。沒想到他待自己很好,好得令所有人羨慕。可是這只是表面,無論自己怎麼努力,總是走不到他的內心。
他的心裡,永遠有一把鎖,牢牢的將人拒之門外。他的笑容,只會在見到小姑姐和姐夫時才會綻放。
他是繼姐夫陳嘉禾之後名氣最大的相公,整個大宋朝都在他的腳下顫抖。陳嘉禾善守,善於經濟。他卻善攻,善於戰爭。陳嘉禾晚年時,倆人一攻一守,將大宋經營的如鐵桶一般。
他創造了無敵的艦隊,沒人知道那些造船圖紙是哪裡來的,艦隊一路往西打到了耶路撒冷,征服了歐羅巴。往北,他指揮著狄詠征服了草原,將金皇帝逼得只能在炭火中跳舞。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將皇帝拉下馬。但他沒有,功成身退,一個人孤獨的住在鄒家莊,從不和以前的老友們聯絡,唯一去的地方只有陳家和鄒家的祖墳。皇帝既怕他又離不開他,派人將整個鄒家莊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他知道,卻從沒有在意,悠哉悠哉的在宅子裡看書。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去找自己的姊姊說話,雖然她根本聽不到了。
她不了解自己丈夫,不知道他為什麼有如此雄才偉略,到了老年卻甘於做這樣平淡的事情。不了解他常說的民族是什麼,更不了解他為什麼說自己的放下,就代表著一個朝代的興旺。
司馬氏側過頭,掉下了一滴淚水,沒敢讓丈夫看到。
「孩子們在京城過的都好吧?」小七問道。
司馬氏柔聲道:「大郎前幾日還來了信,說是一切都好,孫子們和重孫們也都安好。」
小七見狀也就不再問了,司馬氏永遠都是這一句話,一切都好。再問什麼,她就不懂了。若是問她什麼詩詞歌賦天下大勢那更是會一概不知。
真是想不透,司馬學士當世大儒,為什麼就不肯讓自己家的女兒和孫女們學點東西呢?司馬氏不僅自己沒學識,還不許家裡的女兒學東西,除了讓她們學女紅和識字,連書都不給她們看。氣得小七罵了她好幾次,威脅要和離,才算給女兒們爭到了學習的權力。
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將來只會在內宅中爭寵,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女人可以沒有男人,甚至可以沒有孩子,可是一定要自己過得好,自己過得堅強,不能被任何人打倒。
丈夫沒了可以再找,孩子沒了可以再生。自己被人打倒了就一切都沒了。
他寧肯自己的女兒彪悍些,兇狠些,也不願讓她們變成她們母親的樣子。一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