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的消磨之下,曾經的雄心壯志與崇高信念,也被極為現實的自私與功利思想所取代。
正所謂是人都會變得,這位名為周淮安,曾經大力幫助和提攜自己的資深學長,為了能夠回到畿內,而獲得那些人保證的新前程。
他也不惜私自離開流放地,而偷偷帶著人來找辛稼軒,好製造一個可以當場指證的,所謂私通勾結鐵血社分子的既成事實,好令他永世不得翻身。
畢竟,一旦涉及當年反亂之事,乃是大府親自定下的基調,就算是龍雀園的主人,鹿公也只能置身事外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奮起失手殺人,無論對方如何悔恨的涕淚滿臉,又是如何聲色俱下的告饒和哀求,他最終還是果斷的砍下對方的頭顱,然後衝出那些人的包圍,直接去京兆府報官,而脫出這個志在必得的死局。
但這樣他也徹底敗壞了名聲,那些人達不成目之後,就只能轉而在輿情上徹底將他搞臭,「賣友求榮辛稼軒」成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內,伴隨不去的污點。
也只有陸小姐不計前嫌的陪伴和鼓勵著他。
由此,他也看透了世情人暖,認清了許多人的真面目,也與大多數同年和鄉黨斷絕了關係,變得更加深入簡出起來,幾乎是足不出校的。
直到在龍雀園裡私會時,被犯天下大不惟幕後勢力的伏擊,偶然遇到給自己解圍的那個人,
事後他貿貿然的找上門來,直接點出自己的名字。在沉寂許久之後,他差點還以為這又是另一番算計。
想到這裡,他嘴角不免露出一絲感觸和微笑來。
自己真是何德何能,在擁有一個矢志不移的紅顏知己的同時。居然還能得到一個不計聲名毀譽和具體厲害得失,而格外看中和認可自己的上官兼同僚呢。
在此期間,又發生了實在太多的事情和變故,也不乏誤會和爭執,但始終都沒能割斷這番牽纏不斷的情愫,被他們給堅持挺過去了。
如此的反覆蹉跎之下,耽誤了好些年,也將陸小姐從二八年華的少女,變成一個大齡剩女,陸氏也從當初一力阻撓和不甘,變成了無可奈何的對既成現實的默認。
而這一切,大都是那個痴心不改的女子,一力堅持下來的結果,現在總算被她的執著,給等到了一各豁然開朗的結果。
相互扶持著走過這些年,當初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子,也變成蘭心蕙質的大家閨秀,但是相思不改的是那份相濡以沫的情意和寄託。
正所謂佳人情義,已經虧欠的太多,而且對於她唯一所求的那個承諾,卻因為各種緣故一拖再拖。
「將主.」
這時一個聲音,將他沉湎的思緒給重新喚醒過來。
卻是他的親軍都頭兼虞侯陸文龍。雖然還是稚氣未脫的年輕人,卻已經生得孔武有力,猿腰虎背。
他乃是陸氏家將的遺孤,自幼就雙親失估而被鹿公,以龍雀園收留下來,作為孫小姐陸霓的小跟班一起養大,也算是陸霓的體己人兼預定的陪嫁之一。
在當初的私下往來之中,沒少扮演過鴻雁傳書的跑腿角色,哪怕被家裡逮住了,也是吃再多苦頭都絕不開口多說,自己一力擔待的衷心之輩。
因此,在辛稼軒得以從軍之中,被陸霓推薦過來做了一名親兵,貼身相隨出入與戰陣之中。
作為從小培養的家將,善使一雙出色的短槍,從軍後又學了一手銃擊技藝,可謂是遠近兼能。
可謂是衷心耿耿又遠近皆長的心腹苗子。一亦辛稼軒自己開府立帳之後,就是虞侯將或是親班押衙的第一人選。
他想了想也情緒澎湃,滿懷心意的在一張信紙上,寫下來了另一曲對應的詞牌:
「重簾掛,微燈下。背闌同說春風話。月盈樓,淚盈眸。覷著紅裀,無計遲留。休、休。」
「鶯花謝,春殘也。等閒泣損香羅帊。見無由,恨難收。夢短屏深,清夜濃愁。悠、悠。」。
邙煬山下,經過簡短的授予儀式之後。
在一片羨慕的目光中,頭戴毛氈襯裡的鐵盔,身穿鋼圓護心,半截皮甲的前藩奴普速完,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一隻代表頭目(隊正)身份的短銃。
第六百零一章 悵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