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無須聲色俱厲,或是惺惺作態了……」
他昂然道
「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好了就怕你身卑祿微的,實在擔待不起」
「好」
我重重擊了一下手掌。
「我也最喜歡暢快直言的人了……」
「來人,給他好生包紮一下,再弄點吃的,別帳侍候……」
「諾……」
片刻之後,我就知道了幾個名字和身份。
通海公的世子梁寶顏和內丞都亮,長史海清晏?這下真的抓到大魚了,他們居然就藏在勞工隊裡。
然後通海公及其殘黨通過多條密道,從內城殺出,欲奪得一條突圍的求生之路。沒想到峰迴路轉,幾經周折,最後卻撞在我們這隻小部隊手上。
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然後有人試圖鼓動逃跑,卻不巧被安插在人群中的眼線出告,安排秘密抓捕一個可疑分子帶了出來,結果還沒拷問,他們就倉促發動了這場變亂。
然後在變亂重新被鎮壓後,又撞進我無意布下的羅網裡,真是陰錯陽差的機緣巧合啊。
將左右屏退,或是安置到別處關押之後,我面前只留下這位最年長的長史海清晏。
「既然屢次栽在爾輩手中,也不只能自認不幸……」
「還請給我們一個體面……」
「一群亂臣賊子還要什麼體面……」
我冷笑著輕輕拍打著掌心起來
「還妄想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麼……」
「自當有所回報……」
他面不改色的自顧道
「你覺得你們現在這種狀況,能拿出什麼來」
「我等固然是身無長物,但是還有一兩條關於舊日宮室的消息……」
「哦」
我停住了動作,還真的有哦。
「看好你的人……」
片刻之後,我對楊再興一行吩咐道
「我回來之前,不准第任何消息透露出去……」
「遵命……」
我帶著韓良臣在內的幾名親信,來到一處名為宏寶殿的廢墟前,
這裡已經被徹底清理過了,大件可以回收的木料和物件,都已經被搬走,殘存下來的積炭和不能利用的碎磚瓦,也被堆積成幾個大堆。
四周靜悄悄的,因為剛剛發生過暴亂的緣故,距離這裡最近的人群也有一里多。
只剩下台基石條斑駁剝落的高台和幾面殘缺不全的青牆,粘連著少許還未完全燒毀的斗拱梁架,兀自挺立著,很難想像,在這片光禿禿的廢墟之下,就有一個隱秘的藏身之所。
掃去地面的浮土和腳印,找到某塊有新鮮磨痕的地磚,撬開斜堆在一旁,露出下面的土壤,然後用刀尖插下去輕輕的划動著,直到遇到某種沉鈍的阻礙
然後摳出一個鐵製握環,用力向上一拉,沙沙的摩擦聲,塵土頓時飛揚了起來,露出一個小小的洞口,
然後我聞到了,某種樟木香和故紙堆混合的味道,安排好警戒和望哨,然後我親自踏著吱呀作響的木梯而下,
發現這間儲物暗室其實並不大,也就是幾個平方而已,疊放著幾個箱子,還蓋著防潮的膠皮布。
我想了想隨便翹開上方一個箱子,頓時一股子濃重的薰香味迎面而來,我繼續揭開上面的遮蓋,露出一個個裝裱精美的綢布卷。
信手拿其最上面一個布卷,是一個沉重的畫軸,居然是用翡翠做的畫骨,金銀絲線的鑲邊。
我慢慢的攤開來看,卻是一副大場景多人物的長卷,因為歲月的沉積而變成淡棕色的宮紙面上,燴滿了河流山川,園林別墅,以及居於其中行遊玩樂的人們。
卷首幾個龐然奇駿的大字「輞川游宴行樂圖」以及略小的「乾元六年春」,展開到這裡,我的手臂已經沒法握住,只能叫人下來捏住另一頭,繼續順勢攤卷下去,卻再次露出「張萱」三個字。
居然是張萱,我在心中狂吼道,這也太離譜了吧,身為天寶史館畫直的張萱,雖然以畫人物場景著稱,在美術課本里沒少見過他的《虢國夫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