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刻鐘後,從大門口突然跑進來一個黃衣小僕,他一路飛奔進了大堂。片刻之後,一個頭戴玄黑高冠,身穿狐裘,外罩褐色裼衣的男子從高堂上大步走了下來。他身材高瘦,走路時袍袖鼓風,衣帶飛揚。
狐裘按禮只有天子、諸侯、卿族可穿,難道此人就是智瑤?
我隱在青銅獸面之後,把頭往外探了探,只見男子大步走到門口,與剛剛步下馬車的趙鞅互行了一禮,立在趙鞅身後的無恤緊接著又向男子行了一個敬拜大禮。
「原來他就是智瑤……」
「哪一個,戴黑冠的那個?太瘦了,不像啊。」無邪湊出頭來在我身後嘟囔了一句。
我點點頭,心裡有幾分失落:「我也覺得他不像,除了個子差不多外,看背影沒一點相像。」蘭姬當日的話又在我腦中響起,難道我真的什麼都被看清就跳進了這場亂局?
「認錯人了,那我們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不,既然來了,就再看看吧!」
等賓客悉數進了大堂之後,我小心地揭開了屋頂的一片青瓦,探頭朝裡面望去。
堂內,趙鞅和智瑤坐在高階之上,席下眾人賞樂飲酒好不熱鬧。
自我來到晉國,就聽聞智瑤是晉地有名的美男子。男子之美成若明夷,是風姿綽約,如花照影;但智瑤的臉,是一種幾近完美的精緻,眉眼唇鼻無論哪一處,似乎都不能改動分毫,否則就會毀了上天的一件傑作。可就是這完美的五官配上他精緻的衣著、得體的笑容,沒來由讓我覺得他有一副虛偽、冷漠、對世事無動於衷的心腸。坐在智瑤右下方的少年應該就是智顏,比起他父親,他的面目看起來就遜色了很多,額頭太窄,鼻頭太寬,眉目之間也沒多少靈氣。
「阿拾,你看!」無邪湊在我耳邊笑嘻嘻地說了一聲,「趙無恤就坐在下面呢,他肯定不知道,我們現在就踩在他頭頂上。」
我低頭一看,無恤不偏不倚剛好坐在我和無邪腳下,一個人正悶聲喝酒。
魏、韓兩家的世子此刻都坐在智顏身邊,三人談笑風生,推杯置盞,無恤明明是跟著趙鞅一起來的,卻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跟幾個瑟瑟縮縮的下層大夫同案擠坐在一處。
「他們這樣也太欺負人了。」我憤憤不平。
「欺負誰了?」無邪湊過來看了一眼,笑道,「清清靜靜地喝酒,挺好的呀!」
我瞪了無邪一眼,再低頭時,卻看到智瑤舉著一隻青銅爵站了起來,他按禮說了幾句祝酒的話。隨後,世子智顏便邁步走入席間,與賓客們共飲了一杯。
「你看這臭小子,正妻剛死,怎麼就喝起酒來了?」我看得正認真,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我回頭一看,盜跖那頭紅髮恰好貼在我鼻子旁邊。
「無邪!」我壓低聲音喚了一聲。
站在一旁的無邪聳了聳肩,無辜道:「這大叔說自己也想看看,我見他身手好,就把位置讓給他了。」
「什麼?大叔!」盜跖猛地轉過臉來,一臉慍怒地盯著無邪,「我看上去像個大叔?」
「嗯,你臉上有褶子了。阿拾說,管這樣的人都要叫大叔。」
「我——」盜跖一個挺身站起來,伸手去抓無邪的衣領,無邪即刻反應過來側身躲過。
「身手不錯啊!」盜跖一笑,以迅雷之勢伸出右手直取無邪腰間,無邪順勢一倒,抓住盜跖的腰帶將他掀了出去。
盜跖在空中一個轉身,輕輕巧巧地落在瓦片上:「小子,再來!」
「你等著!」無邪興致一來,居然旁若無人地跟盜跖在智府大堂的屋頂玩起了一個追一個逃的遊戲。
這是在智府的屋頂啊,晉國的大人物此刻有大半都在底下坐著呢!我膽顫心驚地看著他們,一顆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
「你們給我停下——」我低聲呵斥了一句。
他們兩個耳朵倒是尖,相視一笑,飛身跳了過來。
「你們倆要是想玩,找個沒人的地方跑去,別引來了侍衛連累了我!」我看著無邪和盜跖咬牙切齒道。
「年紀不大脾氣倒挺大。」盜跖經過我時從懷裡掏出巴掌大小的一個袋子丟了過來,「這裡面的東西夠問你買個位置了吧?」
什麼呀?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