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對卿相多年的了解,他的心志豈是幾個釀酒奴、幾句諂媚的話能打動的。要贏得卿相的認同,首先要知道趙氏現在最需要什麼?」
「需要什麼?」我急忙追問。
「我這會兒告訴你,你後腳出門就告訴趙無恤了。不妥不妥……」史墨捻須故意賣起了關子。
「說吧,您要我做什麼?」
「把你用剩下的『鬼骨粉』都給了我。」
「行,一言為定。」
「趙氏現在最需要的,是一條後路。」史墨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師父,你今天說話為什麼我都聽不懂,你能不能爽快些,直截了當地說?」
「子黯,在黃池時,為師只給了你一個『水』字,你便能猜到要以洪水為名逼走夫差。救伯魯時,為師只說『瘡毒』,你便能編出一大堆火灼體內的鬼話來。如今我說了這麼多,你竟然還沒聽懂,關心則亂啊!」
「什麼關心則亂?」我的臉微微有些發燙,捧了一碗芳荼,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趙家的後路在北方。」史墨看著我道。
「晉陽城!」我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
「這才是我太史墨的徒弟。」史墨聽完拊掌大笑。
「當初范氏、中行氏進攻趙氏時,卿相不敵,最後退入晉陽苦守才保住了趙氏一族。將來,如若趙氏再遇劫難,晉陽城仍舊是它最好的一條後路。」
「此言甚善,如今正巧有一個天賜的良機,就不知道無恤小兒能不能抓住了。」
「什麼良機?」
「日前,晉陽城下地龍涌動,城中房屋倒塌一片,城尹鐸傳書卿相請求派人派物支援。」
「不爭便是爭,爭了反而是死路一條……」我細細地琢磨著史墨說的話,一個朦朧的答案在心中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師父的意思是,無恤現在最好離開新絳,前往晉陽,這樣既避開了世子之爭,又可以得到卿相的重視。」
「正是。」史墨捻須笑道。
「謝師父!」我急忙把手中漆碗一放,騰地站了起來,「弟子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你急什麼?要見的人都已經來了。」
我與史墨說話之時,趙無恤就一直抱劍站在院門口。他這會兒見我瞧見了他,才笑著邁步走了進來,先給史墨行了一禮,而後恭恭敬敬地從他手中接過了一碗芳荼。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坐到他身邊小聲問道。
「在你高談闊論之時就來了,怕打斷你就一直在院外站著。」無恤轉頭看著我,一臉寵溺。
史墨看了我們倆一眼,低頭清了聲嗓子。
我臉一燙,趕忙在案幾底下掐了一把無恤的手臂。
無恤低頭一笑,旋即抬手一禮對史墨正色道:「無恤今日是特地前來同太史告別的。今日一早,我已向卿父自請,要往晉陽城賑濟災民,監督城池修葺之事。」
「哦?」史墨抬起頭來一臉讚許,他沖我笑道:「丫頭,無恤之智,猶在你之上啊!」
「那你要去多久?」我問無恤。
「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你不怕回來時,世子之位已定?」
「不怕,我只怕等我回來時,你這已經把我忘了。」無恤滿眼深情地看著我。
「咳咳咳……」史墨猛嗆了一口水,大聲咳嗽起來,我瞪了無恤一眼,連忙起身給史墨拍背順氣。
「沒事。」史墨半天才緩過氣來,對無恤道,「我讓她陪你一起去,但是你別忘了之前答應老夫的事,否則……」
「無恤謹記,謝太史成全。」無恤喜不自禁,連忙起身給史墨行了一個大禮。
史墨看了我一眼,拍了拍衣擺上的幾片落葉想要起身。
我這時才忽然想到,自己今日到太史府這麼久,全顧著詢問趙家之事,竟忘了自己一開始想要問的一件極重要的事,於是連忙扶著史墨一起站了起來,問道:「師父,你聽說過『竹書謠』嗎?」
「為什麼問這個?」史墨臉色一變。
「我在智府的時候,智瑤讓一個奇怪的女人唱給我聽了。可惜我聽不懂,就想來問問師父那另半首『竹書謠』到底唱了些什麼,同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