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的近了方才看清,那連成長龍的火光是一個個百姓手中的火把,他們圍在江邊,隨著楚衡的歌搖擺著身子,嘴裡還和著禱祝詞。
楚衡彎腰,低頭,伸手在身前一拍:「讓閉眼的看見……」
「呦!呦!」百姓們將火把高舉。
楚衡起身,仰頭,伸手在身前又是一拍:「讓禁錮的自由……」
「呼喝!呼喝!」火把映的人們滿臉通紅,身子隨著節拍緩慢搖擺。
夜雖暗,可這歌聲好似天空破裂灑下了的一道銀河,照著人的心底透亮,沐浴的人渾身清涼。
「這是什麼歌,真好聽。」馬邊站著的兵甲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那姑娘是今兒在藤王府看到的楚姑娘吧?」
「看著背影好像是楚姑娘,沒想到楚姑娘能跳這麼好看的舞,舞步那麼慢,可我咋覺得每一腳都踩在人心口呢,真是沉的很……」
蘇雲生卻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坐在馬背上遙遙看著,眉頭皺的緊緊的,一臉的厭棄:「為何會有這麼多百姓深夜出城?」
蘇雲生這話問出來,那些跟在他身邊的士兵沒有一個知道答案,只得集體閉口不言,
「去把剛剛那個城門守衛叫來!」蘇雲生眼中全是煩躁。
守衛心驚膽戰的穿過排列整齊的屍體群,站到了蘇雲生的馬邊上:「傍晚時分,楚姑娘在南城外施粥,所以聚集了一大堆的人。」
「施粥?」蘇雲生挑了挑眉毛。這楚衡倒不傻,這藤城一場洪水下去,百姓家中怕是一點糧食都不得,這時候在城門口施粥,倒是能為世子爺贏得不少民心。可施粥結束,這些百姓不回自己家去,還在城門口陪她祭什麼江神?
「楚姑娘說,這場洪水是因為大江發怒了。要安撫江神,可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需要人們幫她,做一場祭祀……」
「所以大家就留下來幫她了?」蘇雲生臉上是諷刺的笑:「妖言惑民!」
這話一落。跟在蘇雲生身邊的兵甲就有抬頭看向蘇雲生的。心道這蘇公子是不是跟楚姑娘有仇啊,大水過後做一場祭江神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那是安撫神靈,跟妖言惑民有啥子關係……
「人們當然得留下來了,若是江神無法安撫。咱們這藤城……」守衛一臉惴惴:「小的若不是有守城門的職責,不能擅離,定然也要做一盞火把,跟著楚姑娘一起安撫江神。」
「去去去!」蘇雲生坐在馬背上,抬腳就朝著那守衛踹了過去:「回去守你的城門去。」
守衛被踹的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他暗暗唾了一聲,心裡偷偷罵著蘇公子脾氣真臭,爬起來便朝著城門口跑了回去。
蘇雲生則越看楚衡越不順眼,這藤城鑿毀大堤的主意可是世子爺想出來的,若說江神發怒引來洪水。倒不如說是世子爺發怒引來的。她這會祭個鬼的江神!
「蘇公子,世子爺來了。」
蘇雲生回頭,便看見城門口兩盞火把正晃晃悠悠的往這邊挪。
姬城帶著兩個親隨,借著火把的光,慢慢穿過屍體群,到了蘇雲生站著的位置。
蘇雲生一看到姬城,便立刻下了馬。姬城都是步行而來,他哪敢在馬上坐著。
「呦,這麼多火把?!」姬城抬眼望向江邊,嘴角微微上揚:「這藤城如今點個蠟燭都是奢侈。附近山坡上的木柴又潮濕,搬運困難,他們又沒有火油,楚衡是上哪兒搞了這麼多火把……」
「世子爺。這不是重點吧。」蘇雲生伸手指向楚衡:「你瞧,她那是做什麼呢!」
「祭江神啊,你不是剛剛都派人傳訊告訴我了麼?」
蘇雲生臉上一僵,隨即冷哼一聲:「我剛剛可聽本地人說了,這裡祭江神可不如大河邊祭河伯那麼簡單。」
「你這消息還挺靈通的。」姬城暼了蘇雲生一眼:「這藤城祭江神,若是江神不顯靈。祭司是會被人唾棄的。可不同大河邊上的祭河伯,只需隨便沉個人下去,管它顯靈不顯靈。」
蘇雲生翻了個白眼:「瞧世子爺一臉輕鬆,你是請等著楚衡被人唾棄咯?」
「她不會被人唾棄的。」
「世子爺還挺自信。」蘇雲生聲音里滿滿都是嘲諷:「那您就等著看這欺世盜名之徒的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