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雖然不比江南的那條秦淮河,但是也非常的熱鬧。
坐在轎子裡的林如海,眼神極為複雜,曾記當年跨馬遊街,一日看盡長安花,那一日有麗人兮,一眼便是萬年。
時光荏苒,滄海桑田,沒想到當他再度踏上這片土地,一晃已是十幾年了,當他回首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然老了。
聽著外面鬧哄哄的街道,他不時掀開轎簾,往外面看看,感受著京城這與揚州不同的煙火氣。
不多時,林如海感覺轎子一停,就聽到一旁的人說道:「老爺,咱們到了!!」
林如海從轎子中出來,看著眼前懸掛著敕造榮國府的宅院,還有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他心頭突然升起一絲感懷,這樣的富貴究竟能維持多久呢!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如海!一路辛苦,可想死為兄了,快快隨我進來,老太太也在等著見你呢!!」
林如海一抬頭,就看到賈政面帶笑意,從一側的中門處走了出來,見到這位舅兄,林如海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要是說兩府之中他對誰的印象還算是好的話,那就只有賈政了。
賈府之前所做的事情,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不過就現在而言,的確是在走下坡路啊!這種情況不光是賈府,京城之內的其他勛貴大都也是這種情況,不過衰敗的沒有賈府這麼快罷了。
他的大舅兄,賈赦,字恩侯,說起來這個字還是太上皇給取的呢!可惜當年的那件事兒,讓他的心氣徹底喪失了,成了一個只知道沉迷美色的聲色犬馬之徒。
至於東府那邊,更慘,本來棄武從文這條路都給蹚出來了,可惜摻和到那件事情當中,賈家唯一一個進士老爺,不得不上山上當起了道士,尋常不敢再回家中。
而現任的賈家族長,賈珍,是一個比賈赦還要不靠譜的人,這個通房,那個小妾,又是丫鬟,被他逮著了,沒有一個能逃得掉了,都被他糟蹋了,風評極差。
一門兩國公的賈家,傳到這裡竟然成了這副模樣,也就是還有先祖的蔭庇,這才沒有直接沒落。
不過說起東府,就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出現在揚州,可以說憑藉一己之力,幫他將揚州的鹽商連根拔起,又助他離開那個泥潭的小子,他記得對方親口說過,他就是寧國公府的支系後輩。
一想到賈琙,他在心底不由輕輕一嘆,「許是國公在天有靈,讓族內出了這麼一個哥兒,來挽救賈家來了!」
現在還不清楚賈琙情況的林如海,自然是這麼想的,或許他絕對想不到,實際情況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賈琙那個便宜老子的牌位甚至都沒有擺到賈氏祠堂中呢!要說祖宗有靈,這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想到的東西不少,但是在腦海之中卻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兒,他見賈政走過來,也趕忙作揖,「舅兄!怎麼好勞煩你親自出來呢!!」
其實賈政本不該來的,但是他素來酷愛詩書經義,對讀書人更是青眼有加,林如海是探花郎,文章自然沒得說,再加上老太太催的又急,他與自己這個妹夫多年不見,這才破例出來相迎。
他見林如海走過來,哈哈一笑,伸出手拉住了林如海的胳膊就往院裡走,「妹夫這是說的哪裡話,快隨我進來,老太太和黛玉都在等著你呢!!」
林如海見自己的舅兄如此親熱,苦笑著搖了搖頭,便隨賈政一同走近去了。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林如海在人情練達這一方面可不是賈政這個半吊子能夠相提並論的,幾句話就讓賈政心花怒放,大呼慚愧。
未幾,兩人繞過了廊道,又走了一段,從穿堂那邊進了西跨院,走過垂花門,來到了賈母所在的內廳。
一路上賈政和林如海談笑風生,院子裡的那些丫鬟婆子有很多是沒有見過林如海的,她們乍一看見如此一個淡定優雅、飄逸寧人的帥氣老男人,心裡還覺得奇怪呢!這人是誰?這通身的流露的氣質,政老爺和他站在一塊都頗為不如呢!
來到門口,賈政吩咐丫鬟掀開門帘,帶著林如海就進去了。
「母親!!你看誰來了!!」
林如海尷尬一笑,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