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飾了已經掛在眼眶的淚。再睜開的時候皇帝面色已經沉穩了許多,看著瑞定道:「你隨我過來。」皇帝看了看天色,語氣已經再不復早先的意氣風發,而是變得頹廢無比,「還有一個時辰便要早朝了,總得在早朝之前把這件事情解決掉。」
瑞定和海忠兩個又扶著皇帝回了寢宮。
只是趕緊去,便見守在寢宮的張得力匆匆奔了出來,「陛下!王爺!臣失察,請陛下和王爺降罪!」
在皇帝面前,瑞定從不冒尖,只沉默的站在一邊。
不過這人皇帝從來沒見過,肯定是瑞定的人,然而一想到這一點,皇帝不免自嘲的笑了笑。
瑞定的人,過了今晚,連他的燕京大營和京城三大營都要易主了,這宮裡……進忠死了。
海忠雖是進忠選上來的,可是……進忠死的時候他匆匆奔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便帶著瑞定的人手,他是誰的,不言而喻。
「說吧。」皇帝聲音里滿是疲憊,「怎麼回事。」
張得力跪在地上,聲音里有幾分刻意裝出來的恐慌,「陛下跟王爺走後,臣等想著先將寢殿收拾收拾,只是那幾位王爺……」他頓了一頓,畢竟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人,直接便道:「我手下一搬動,四王爺和二王爺同時醒來了。四王爺口中大叫,你殺了三哥,便一刀朝著二王爺刺了過去。」
張得力低了頭,「臣等幾個都被嚇呆了,救援不及,二王爺死了……臨死前他也捅了四王爺一刀……兩人都沒氣了。」
「救援不及?」皇帝重複道,隨即笑了笑,低語道:「死得好,死得好。」
瑞定急忙給張得力使了個眼色,張得力讓開路,瑞定和海忠扶著皇帝走了進去。
寢殿被草草收拾了一遍,屍體都抬了出去,彌散在殿裡的血清氣似乎也小了一些。
「海忠出去。」
「你跪下。」
瑞定跪在皇帝面前,皇帝看著瑞定的頭頂許久沒說話。
「你說說……朕就剩了你們幾個兒子,這皇位……究竟給誰比較好?」
一瞬間瑞定想了許多,比方皇帝的卒中是因為虞嬪之死,又比方那個不用母妃告知,是個人就能看出來活不了多久的孩子。
再比方……
孩子滿了一周歲才能起名字,起了名字才能上族譜,才能有供奉,才能有香火。
又或者,他這般挖了父皇的牆角,雖然沒什麼可怕的了,但是嚴格說來,他假死之事……算是把自己爭皇位的心明明白白,而且用一個讓人幾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方式攤開放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只要活著一天,便會不遺餘力找他的麻煩。
許久……瑞定抬起頭來,已是滿臉的淚痕,「父皇,兒臣覺得應該封八弟為皇!虞嬪娘娘品德出眾,理應以皇后之位下葬!」
哪怕只當一天的皇帝,死後牌位便會入了奉先殿,世世代代享受子孫供奉。
皇帝一聲嘆息,指了指枕頭,道:「玉璽在枕頭裡。」
到了這個時候,瑞定就算再克制,臉上也不免浮現了一絲笑容,他從枕頭裡掏出那枚象徵著至高無聲皇權的玉璽,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又嘆了口氣,道:「你去吧,再叫太醫過來給朕看看,一會朝會……在奉天殿舉行。」
瑞定起身,拿著玉璽出門了安排去了.
皇帝坐在空無一人的寢殿裡,想起虞嬪那個自打懷上便開始期待的兒子,還有這麼些年因為他姑息養奸,沒生下來便死在娘胎里的皇子皇女們,不由得嘆了口氣.
海忠帶了太醫進來給皇帝把脈。
皇帝又仔細打量這個小太監,想起在瑞定身邊伺候多年的順和。
風水輪流轉。
太醫還在號脈,門口便又竄進來一個太醫,身上不少血跡,他跪在皇帝面前,驚慌失措道:「陛下!太子……重傷不治……已經去了!」
皇帝仰天長嘆,終於還是落了眼淚下來。
建元四十一年六月初五,瑞定的時代正式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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