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茶送上來,林銘玉親給他倒了一杯,端到他面前,自個兒搖頭道:「怕是我也白說,大舅舅御封的一等大將軍,榮府里除了外祖母,便是您一家之言,如何要如我這般,慮此些微小節呢,倒是我心胸狹隘了。」
這話聽到賈赦耳朵里,不但未讓他欣慰,更是在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陰沉著臉不言語。
「不說這些掃興的話,舅舅且嘗嘗這茶好不好。」林銘玉毫無察覺他的心思,先引開了話題。
賈赦如飲酒一般,悶悶喝了一口,茶湯聞著清香,入口卻滿嘴苦澀。賈赦含著這一口茶水,吞不下吐不出,好生難受。
又聽林銘玉驚道:「咦,怎的是鐵觀音?」與林大詢問了兩句,對賈赦道:「小子們不識得好茶,原該讓舅舅嘗嘗今年的春茶,卻偏偏拿了這味濃苦重的鐵觀音。」
「雖是拿錯,但我嘗著,入口雖苦,後必回甘。正是它的奇特之處,舅舅嘗著如何?」
他說的是茶,賈赦聽著,卻落到旁的事上。越是深思,越覺得他這寥寥數語,實在說到他的心坎上,不由得抬起頭來,目光漸漸緩和,看著他半晌,露出一個笑臉。
「銘哥兒果然是個妙人。好,大舅舅這回來得沒白費。」
林銘玉只作聽不懂,疑道:「忘了問舅舅,今兒找我可是有事呢?」
林銘玉這一傾身靠近,賈赦便聞到一股幽香似有若無地飄過來。他抽抽鼻子,聞著味兒對林銘玉道:「這味道……是極品沉香的味兒。銘哥兒,你身上可帶了沉香?」一面說一面又自語道:「不對,若是帶在身上,味道比這又濃郁許多。」
林銘玉欽佩道:「舅舅好生了得,我方才是把玩過一座沉香山,許是沾惹了一些在衣裳上頭,我自己卻聞不著。」
賈赦頓時兩眼放光,猴急道:「你小小娃娃,能有多少見識!快快帶我去瞧瞧,這般好東西,我只當年襲爵的時候聞了一回,可不知你竟然有此寶物!」惋惜嫉妒之意無以言表。
林銘玉笑道:「不急,且聽聽舅舅的來意要緊。」
賈赦聞到寶物的味兒,就如火燎了屁股尖兒一般,哪裡坐得住。
「聽說東府里蓉哥兒今兒在宮門前丟了丑,又得罪了雲華郡主,被好生懲治了一頓才放回府。我說這小子平日裡算是機靈人,今兒怎就這般不開眼。他倒是兩手一撩開,不管後頭的事兒,可憐你迎春姐姐的前程,還系在這一干皇子王孫之上,怎生了結?」
賈赦又氣又嘆,唱念做打地演了一場,方道:「你姐姐與郡主彷佛有些交情?我聽探春身邊那丫頭說,黛玉是雲華郡主親自送到宮中的,她兩個融洽得緊。我到底是做父親的人,怎忍心見著你二姐姐好端端的受到牽連,只好覥顏求到你門上。銘哥兒,你如今有這般靠山,可得拉你二姐姐一把啊。」
林銘玉「噢」了一聲,原來是有事相求,怪不得前頭冷漠無情不願認人,如今又熱乎乎貼上來。
「舅舅言重了。若說拉二姐姐一把,宮裡可不有位現成的貴人麼?」他比了個大拇指。
賈赦不自然地笑了笑:「元妃娘娘是此番選秀的操持者之一,心裡顧著自己的親妹妹探春便罷,余者總要避一避嫌疑。你二舅舅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求到他面前,斷斷是不能成的。你那二舅母,心裡只有一個姨侄女兒,哪顧得我的兒。」
賈赦嘆了口氣,眼中分明帶著不甘與怨憤。
林銘玉作出不信的表情,疑道:「都是一家人兒,有何親妹妹不親妹妹的?元妃娘娘既能顧著三姑娘,斷沒有避嫌避到二姐姐身上的道理,可是怎麼想的?」
成功上了一回眼藥,林銘玉再接再厲:「若是避嫌,便不能把三姑娘、薛姑娘列入秀女名單,若按年齡三姑娘不夠,若說身份,薛姑娘不算官家之女。既這兩位都能入宮,二舅舅莫非不知道?既是應許了的,一家子裡多一個博得好前程,正是錦上添花的美事,如何又不願?更遑論二舅母那念頭,薛姑娘再親也不姓賈,為了外姓倒冷落自己人,真是糊塗!」
「哼!」賈赦終是被激起怒火,一甩衣袖站起來:「說來說去,還不是顧忌著我大房壓過二房?這些年,若不是大姑娘有些運道,當上皇妃,二房如何敢明目張胆落我的面子!二弟就算了,王氏一個婦人,也敢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