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我們真的完了……」那幕僚噗通一聲跪下來,抖著聲音說道:「知府大人並未見我,只讓門下傳話,說咱們的貨艙存的便是危險之物,如今天乾物燥,便是管理貨艙之人不謹慎,走了水,怎的能攀咬旁人。大人體諒我們損失了一筆銀子,他深覺遺憾,只是今日身上不適,也不便前來寬慰,忘大爺念著家裡的長者,勿要動怒傷身。又囑我們日後貯存貨物之時,必得千挑萬選,那容易走水的東西便不要再存放了。」
王重聽完這番話,一顆心憤怒得要炸裂了,卻又不得不按捺下來,這一強迫著靜下來,便又覺得冰涼。
知府的話言猶在耳,這明里暗裡便是在警告他,做得過頭了。貨艙里存放的那些東西,讓喬長白也不敢沾手。王重一面輕視這位所謂的福建第一人,一面又不得不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擔憂。
王府派他前來,不是讓他在福建當土皇帝的。往日他雖然縱情享樂,肆意妄為,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為王府辦的事情辦得漂亮,王府還看重他,他便可以狐假虎威。如今,堂兄千叮萬囑吩咐要辦好的軍需之事被弄砸了,這消息一傳回去,王爺該如何震怒。
「大爺,你瞧那邊是誰?」
王重聞聲看去,只見人群中,站著兩個格外顯眼的身影,一胖一瘦,胖的那個臉圓肥白,瘦的那個穿戴考究,不是他先頭不放在眼中,勢要收服的黃宋兩人又是誰?
「王老大,您這貨艙走水可走得厲害呀。昨晚我還在罵那喪盡天良的直娘賊沒得好報,誰知今兒你便也遭了災,可知這世事無常,您說是不是?」
黃宗瓷一臉的惋惜,搖頭嘆道:「我那破倉爛庫的不值二兩銀子不值當說,我瞧著王老大你家這貨艙可占地不小啊,這火燒的這般旺盛,怕是挺值錢的吧?可惜啊可惜,您可千萬要節哀啊~」
「黃兄,我說你這可是白操心了,順昌家底厚得很呢,不比你好一個破倉,一個爛船,沒甚根基的,王兄這貨艙雖然沒了,也不過九牛拔了一毛,有何可可惜的,沒得王老大心裡還嫌我們沒見過市面,經不起風浪呢。咱們快些走吧,說不得明兒這裡又走了火,那裡又壞了船,還得找上官府管理地方清明呢。」
王重的臉皮紫脹著,想他自來了福建,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又加上剛被知府摞了話威脅,如今又遭自己的手下敗將來奚落,那話里話外的報復嘲諷之意,讓王重只恨不得生吞了此二人。但他知道不可行,如今知府那邊可掛了他的嫌疑,他再膽大,也不敢拿主子的事情亂來。
總有一日,他必要報此仇!
他並非沒用想過現下便領了人馬把黃氏海運的宅子一把火燒了,可他知曉,這兩個老狐狸既然連手,便不再那般可欺。若沒用準備,他們哪來的膽子,如今只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收買的知府,除此之外,又收買了何人?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想想向王府交待的問題吧。想到此處,王重滿腹的怨氣便也無法發泄出來,心裡愁腸百結就是沒個解法。
「哈哈哈,真是暢快,暢快極了!」得意樓中,黃宗瓷難以抑制地大笑道。
「對,暢快!如此喜事,當浮一大白!來,我敬幾位!」宋清明也喜笑顏開,能狠狠地整順昌海運一把,並讓王重吃了虧也沒法報復,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林銘玉淺笑如舊:「宋公客氣了,此處我最小,應由我來敬諸位才是。我先干為敬。
」
「寧哥兒,快為林賢侄斟酒。」
「運兒,你也敬林賢侄玉一杯。」
酒過幾回,黃宗瓷長嘆了一口氣,滿是佩服道:「說實話,我當真沒想到賢侄你膽量如此之大,竟然敢放火燒了他最大的貨艙,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真是老啦。看到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個個膽大如斯,我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林銘玉抿嘴而笑:「其實我不過是先聽到一些情報,猜測這貨艙里的東西不尋常罷了。卻不想他竟然把行軍物資也藏在這裡邊了,天意如此,咱們運氣好得很啊。」
「咱們有理,氣運昌隆倒說得過去。我可是沒想到,你們幾個小年輕竟然打了這樣的主意,當真沒用暴殄天物。寧哥兒,你膽子也不小吶!」
宋文寧一面為眾人添酒,一面道:「這主意可不知我想的,銘玉和運叔可是都贊成的。」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