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後來今上登基,也是殿前紅人,哎,跟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可不同。」
「不是說最近都沒什麼戰事麼,平平安安的過完三年回鄉不是更好?」賈環托著臉看著他。
朱大道:「自然也是好的。」他笑著看著賈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還小,這輩子便平平安安的最好,原本這兩年戰事也歇了,也不知道大將軍在想什麼,這會居然徵兵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揪著地上枯黃的草。
等著軍隊裡過年,好多人都是圍著篝火一起吃一頓罷了,曾鐵早早地便跟曾家村里出來的人打過了招呼,等著領了飯菜就坐在一起,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小塊牛肉,給幾個人分著吃,也就是一人一口罷了,他雖對曾盧等人有意見,不過東西到底還是分給了他們。
曾盧笑著接過了,跟著曾大樹,曾阿根坐在西邊,曾鐵則跟曾百家,曾羊坐在東邊,賈環哪裡也不靠,一個人坐在中間,小臉被篝火照得紅彤彤的。
幾個人吃完了便早早了回了營帳,似乎跟以往沒有什麼不同,賈環依然坐在篝火前不停地加著柴火,有好幾個人都這樣做了,看著似乎都是南方來的,賈環一個人坐著,聽著木頭燃燒著的噼里啪啦的聲音,把臉埋進了自己的胳膊里,閉著眼睛回想著自己以往的人生。
他還沒來得及傷心,就聽見身邊坐下了一個人,他側頭看過去,是曾鐵拿著一根柴火丟進了火堆。
「你怎麼來了?」賈環開口問道。
曾鐵面無表情地回頭看著賈環:「難得你能開口問呢。」他的眉頭不動,臉上是賈環也看不懂的表情。
曾鐵的身世並不好,雖然現在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他兩歲死了爹,三歲死了娘,之後就跟著奶奶一起過活,到了六歲奶奶也過世了,原本應當是他家大伯接手的,可是沒住兩天便被趕了出來,因著他家大伯的獨苗生了病。他大伯一應認為是曾鐵剋死了自家的兄弟,又剋死了自家母親,如今又要剋死自己的兒子。
「我死了不要緊,可是我兒子是我家唯一的獨苗,不是我沒良心,我只要他不要跟我們住在一起,每月我給他送糧。」曾鐵大伯是跪在里長面前的,他媳婦也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著,最后里長沒法,就讓曾鐵一個人住在他父親起的小屋裡。
似乎這個年代,少有溫飽,人命又非常的不值錢。
曾鐵不知道賈環在想自己的身世,他從衣兜里掏出了半截土豆遞給賈環道:「正巧還有的剩,給你吧。」
賈環搖了搖頭,沒有去接:「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曾鐵笑了一聲,就自己啃起了土豆,聽著便知道很老,不過土豆的味道慢慢地瀰漫在這一片,賈環盯著竄動的火苗,出著神,就看見曾鐵吃完了土豆,把土豆皮丟進了火堆里,一擦嘴,說出了一個消息:「你知道,等著來年三月咱們要出征嗎?」
賈環被話題吸引,回過頭去,看著曾鐵。
曾鐵那烏黑的眼珠盯著賈環,燻黑的臉湊了過來:「就是明年三月,咱們這些新兵都要送到前頭去,聽著似乎是大將軍要用兵呢,說是給新來的副都統一點顏色看看。」
新來的副都統,這已經是賈環第二次聽到了,一直以來聽到的形容詞都是英明神武,年少有為,想來年紀是不大的。
「若是開戰,對著的便是葛爾丹的人,葛爾丹你知道吧,都是騎著高頭大馬,刷得就虜了你的人頭過去。」曾鐵笑容里包含了惡意,他似乎在等著賈環害怕的表情,可惜大失所望。
賈環連著一根眉毛都沒有動,只是聽著曾鐵說完,便回頭繼續往火堆里加著木頭。
他們倆就這樣默默地一直加著柴火,曾鐵就絮絮叨叨的給賈環說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打聽來的消息,東一條,西一條的沒有什麼連貫,也不知道幾種消息裡頭代表著什麼意思,只是他說的很認真,賈環聽得很認真。這些消息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誰也不知道,只是有一點,新兵營可能真的要啟程了。
等過了年,原本鬆散的操練開始密集,往往一整天一整天的都不帶停的,以往那些看著慈眉善目的千總、把總也開始凶神惡煞了起來,大多都從原本的動嘴不動手,到現在的不說話,光用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