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神位前,擺一個輝煌金香爐,旁邊放香若干。
大案上另有酒爵三隻,酒一壺。
案下,擺著若干草蓆軟墊。
眾人算準了時間,老太太卻只瞧得院內只有女眷,不見寶玉人影。尋人問了一遍,又差人去找賈政打聽。
賈政才讓人送去祭月祝文,哪裡知寶玉在哪。只問了賈環、賈蘭蹤跡,得知都在園內,不免稍皺眉頭。
賈璉聽了回道「寶玉今兒受了薛蟠的邀,這會應在后街。」
賈政稍作思忖,嘆氣要人去回老太太不必等寶玉了。卻也不追究寶玉行程,讓旁邊下人都詫異了一陣。
卻聽賈政問道「蓉哥兒怎麼還未過來?」
下人回道「小蓉大爺晌午宴後就沒了下落,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賈政皺眉道「找人去,順道去請敬大哥。」
賈蓉自是不用他們找的,賈敬一定是請不動的。待到夜幕降臨,明月高升時,大觀園內紅燭光芒挑動。
內院裡,一個個太太、奶奶先後拜月,一簇簇的香也隨之插上香爐。
隨儀式完成,祝文、紙寶在紅燭上點燃,至於金盆之中。
火焰在夜色下燎起。這一團火帶所有女眷的願望,照亮了院子與大家的臉。
月光下,探春卻小聲拉著黛玉問「你許了什麼?」
祭月,多求良緣。
黛玉幽幽瞥著探春。她的心事哪能告訴到三姑娘。
人群里,薛姨媽緊並著寶釵,淺淺笑道「丫頭也不小了,該到說親的年紀。我向月神為你求了良緣,今年得多往幾家親戚里打聽,給丫頭尋上一個好夫婿。」
谷囇<spa> 寶釵愣了愣神,什麼好夫婿?還用尋嗎,東府那個就是了。
這些話兒,她是不敢說的。倒瞧得後面探春與黛玉說悄悄話,突想起什麼便與母親說了生,走近黛玉那邊過去問今兒情況了。
黛玉低頭拉著寶釵走到角落,小聲一一將午後遇上蓉哥兒的事說了,語氣中儘是無奈與幽怨。
寶釵笑道「有鳳丫頭和我給妹妹做謀算,妹妹有什麼好擔心的?」
黛玉幽幽道「你們都是好心的,偏我卻不自在。這樣得來的,心裡總是不甘不願。」
寶釵道「自在與否,歡喜與否,還得先得了才知曉。府里哪個不曉蓉哥兒最是心軟,只照這樣下去,還怕他不來找你見你?」
黛玉「……」
這一夜裡,不少人心思多留有竅。總體來說,大家最初還都是歡喜開心的。只是夜宴過半,老太太喚了蓉哥媳婦秦氏過去,在兩位太太當面誇讚了兩句。
王氏面色倒也如常,只是邢氏卻愈發嫉妒。
如今秦氏已成老太太最得意的重孫媳婦,邢氏這位賈家大媳婦卻成了賈家的透明人兒。只聽著老太太在宴會上燦爛笑聲,邢氏琢磨著老太太所說的話,更不是滋味。
「其他人年紀大了,未必合你們性子。娘娘與蓉哥媳婦年紀相仿,多來走動也是好的……」
「姑娘們年紀也不小了,多在你們大嫂身邊學著管理家事。外面的事兒,有蓉哥兒打理……」
邢氏怎麼也想不到,王熙鳳撒手不管內宅了,管家的事兒她還是渾然插不上手。如今賈政要去外省,更沒想到老太太也認可東府來主持西府的對外事宜。
「偏心。」
不止邢氏一人這樣想,賈赦也是如此想的。
爺們的那桌上,氣氛也頗為奇妙。特別是賈赦聽了賈政所說的,臉上不禁露出不忿神情來。又瞧著璉哥兒一臉無所謂樣子,赦老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心裡罵著「渾沒半點用處的小子,生養這麼個兒子還不如早年飆他娘的嘴裡。」
再聽璉哥兒笑著同賈蓉說道「往後我可聽蓉哥兒的安排了,有什麼好事兒莫要忘了我這個做叔叔的。」
賈赦更惱「一點血性也沒,難怪那丫頭現在住東府不願意回來了。」
當然賈赦一百個不滿,嘴上卻沒出任何的聲音。家裡的事情向來是老太太與兄弟賈政做主,他這個長子、大哥在家裡可沒什麼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