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凡事留點餘地,對大家都好。」柳老頭收起了長輩的嘴臉,以平等姿態對話,人也站了起來,兩人對立時才發現一般高。賈璉過年十六歲,還有的長呢。這個念頭讓柳老頭心頭狠狠的一緊,將來如何?
賈璉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嚴肅的看著柳老頭:「您是長輩,做人還算公道,不像有的人那麼離譜。說起來非常的難得,這點我敬著您?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站著,沒一跳三尺高,就已經留了餘地。都到了能夠頂門立戶的年齡了,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不能只看到好處,不看到後果。人啊,要為自己的言論行為負責的。」
柳老頭面無表情的看著賈璉,眼神陡然變化,怎麼講呢?就像一隻帶著一群小雞的老母雞,面對老鷹時,張開羽翼護著小雞仔,自身則不顧一切的發起徒勞的瘋狂的反擊。
賈璉面對這樣的眼神,絲毫不懼,以眼神傳遞一種信息【我並不介意魚死網破,就看您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和平是求不來的,以鬥爭求來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柳老頭以書院的守護神自居的心態,此刻暴露無遺。
賈璉不知道老頭的根底,但是卻以毫不畏懼的姿態出現,這就是頂級勛貴的底蘊。
賈家不敗,賈璉敗了最多回家躺平,青雲書院的未來呢?
別以為青雲黨很強大,實際上大周朝最強大的群體,還是這群勛貴,作為帝國最初大江山的人群們,分走了大周第二大的蛋糕,歷經兩代君王的壓制,依舊是最頂級的勢力,即便是太上皇和承輝帝,都不得不拉攏的力量。
柳老頭嘆息一聲,沒有再說話,越過賈璉往大門外走,兩個龍禁尉過來攔著,連帶微笑;「您留步,別叫我們難做。」柳老頭面無表情的掏出一塊牌子:「看清楚了。」
王安及時的出現,看了一眼牌子後如同遇到了受驚嚇的老鼠,猛的往後退了一步才站住,恭敬的行大禮:「奴婢。」
柳老頭及時的打斷他的行禮:「起來,閃開,備馬。」
半個時辰後,清華園外馬蹄聲在夜晚中由遠而近,守備的禁軍停止瞌睡,打起精神。
馬背上的柳老頭大步流星,舉起手裡的牌子:「我要陛見。」
守衛接過牌子,看都不看,調轉頭飛奔而去。
園子內正在洗腳準備睡覺的太上皇,看見戴權進來,眉頭微微一皺,卻也沒發作。
「聖人,柳人和求見。」說話的戴權,手裡捧著那塊牌子。
太上皇看了一眼,頓時一陣恍惚,當年的血雨腥風猶在眼前。
兩刻之後,換了一身輕便居家服的太上皇,手裡把玩著那塊紫檀木材質的牌子,看著進來後站著彎腰見禮的柳老頭,輕聲道:「我還當這塊牌子你要帶進棺材。」
「青雲書院的招牌不能到,這就是個死物,拿出來換個好結果,不虧。」
柳老頭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舍,抬頭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太上皇,太上皇還大三歲,看起來要年輕一點,不像柳老頭,走出去看著就是個普通的小老頭。
太上皇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仰面看著高處,自言自語一般:「二十年前在西北高原領兵的你抗旨,一口氣殺了十多萬人,孫化貞不過區區一個縣令,上奏稱:方圓一千里內,找不到一個異族男人,還在吃奶的都沒放過。你的名字起錯了,不該叫人和,該叫人屠。」
柳老頭臉色不變,也不辯解,沉默以對。太上皇繼續自言自語:「那時候,寧肯被去爵罷官,也不願意拿出這塊牌子來求饒。」
聽到此處,柳老頭總算是有回應了,乾脆利落:「青雲書院乃太祖所創,不能倒!」
太上皇眼神里閃過一絲感傷,站起身來,看著柳老頭怒道:「當年跟我搶母后親手縫製的棉衣時的勇氣呢?那會你可是全都要,為了一件衣服,你敢動手打我。怎麼到老了,就盯著一個青雲書院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