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了濃霧,厚厚的霧霾混著冷氣,襲進窗來,激得一眾半醉的村漢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高達何等人物,在蕭山縣幾乎是與公安局局長齊名的暴力機關掌控者。這高達踱進門來,壓根兒就不說話,拿眼一橫,眾嘍囉鼓譟半晌的嘰喳聲立時就止住了。
這邊高達正待說話,忽然門外陡起一陣狗吠,未幾,那犬吠驟烈,還聽見了呼喝聲,霎時間,高達的汗毛就炸了,扯著嗓子吼了一聲,把腳就朝喧鬧處奔去。這邊的孔二愣和嚴和尚更是不敢怠慢,呵斥一聲,也緊跟著出門去也。
這二位到底不比眾嘍囉只知道此來,就是配合民兵隊戒嚴,外加混飯吃,卻是知道此次的事兒到底有多大,先前高達說的掉腦袋,絕對不是嚇唬人的。是以,這會兒,聽見外邊的響動,這二位和高達是一般驚恐,生怕出了紕漏。
這邊高達和孔二愣、嚴和尚奔了出去,屋內眾嘍囉便是再不識數,也知道是出了狀況了,立時一窩蜂地鑽了出去。
夜風濃重,霧靄沉沉,入眼處,視線竟難看到二米開外,高達亡命一般向喧鬧處奔去,砰的一聲,迎頭撞上一人,高達一把抓住那人,揮拳便要下捶,忽然,那人手上電燈一閃,驚道:「高隊長!」
高達借著燈光,才看清來人竟是民兵大隊的小陳,「怎麼回事兒,是不是讓人溜進來了,瑪麗隔壁的,老子事前是怎麼交待的,嚴守村口,嚴守村口,怎麼還是叫人溜了進來。」
高達話音方落,四下里故噪聲皆朝他這處匯集,未幾,便堆了老大一團人,數十根手電筒,照得方圓五米內,恍如白晝。
高達罵道:「都tm堵在這兒做甚,給老子去抓人啊,去追啊!」
高達一聲令下,數十人剛要行動,卻被方才被高達撲倒的小陳喝止住,又聽他道:「高隊,您先別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溜進來啊,就是大黃直個叫,我以為有人,所以才扯著嗓子,咋呼了一聲,可是沒看見人影兒,聽見響動,你們那邊就咋呼開了。
退一步說,就算真有人,這大霧天的,哪裡還攔得住,我認為還是趕緊去看看倉庫和那幾間關人的大房子,那裡才是根本啊,只要那邊沒出差漏,就壞不到哪兒去,反之,若是真有人闖進來,咱們聚在這塊兒,可別中了人家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啊。」
「好小子,有你的,回頭老子重重賞你!」高達一巴掌拍在小陳肩頭,復又沖眾人吼道:「都tmd聽見沒,都學學小陳,給老子動動腦子,走走走,各歸各位,連鎖聯防,都不要亂!
高達一聲喝罷,眾人答應一聲,立時散了個乾淨!
叮的一聲,燈亮了,薛向拍拍滿身的露水,抬手看表已然是凌晨三點半了。他褪下中山裝外套,又踢掉鞋子,一個跨步就跳上了床。這間浪漫小屋原本是他特意為小傢伙布置的,誰成想小傢伙竟是沒來得及住一宿,便去了嶺南,倒是便宜了他自己。
柔和的檯燈,散發著淡淡的光暈,配著屋內暖色調的裝飾,溫暖靜宓,寬大的棕繃大床上,棉被雪白,薛向高高墊了枕頭,懶得打散疊放的棉被,直接在懷裡抱了,燃一隻煙,熄了檯燈,霎時間,屋內陷入了黑暗,薛向亦隨之陷入了沉思。
薛向萬萬沒想到,這次夜探橋口村,竟探出了這麼個驚世駭俗的場面。
話至此處,今夜橋口村那番喧鬧、圍捕的始作俑者是何人便不言自明了。說起來,薛向之所以不明查而改為暗訪,是因為有了前次城關鎮的經驗,他知道若是直接去了橋口村,保管真事兒是別想看到。更何況,他上次在全縣發放教師拖欠工資,故意漏過馬頭鄉,就是怕在馬頭鄉露了真容,給自己將來的暗訪造成巨大麻煩。
是以,薛向早早就存了暗訪的心思,因為方老實等二三十人滿頭鮮血、叩首不斷的場面,時時浮現在他的心頭。
而選在今夜,則是因為下午他和楚朝暉的一番對話,讓他認定了橋口村必然藏著驚天的秘密。是以,薛老三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驚疑,吃罷晚飯,夜幕悄然而降之際,他便從蕭山縣城出發了。這回,他原本打算的暗訪,便改作了暗探。本來這種行為,對一個縣長來說,是無論如何有失體統的,可眼下,卻是薛老三最好的破陣方法。
橋口村的現狀,他雖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