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覺雜亂、無禮,卻也能理解這群工人的心情。畢竟這個年代,工廠俱是國營,工人們以廠為家,數代交替,有這種訴求,乃是最正常不過。
可人多口雜,薛向只生兩耳一口,無論如何也遮應不過來,幾次揮手,示意眾人安靜片刻,可滿場群情激奮,哪裡有半分效果。
忽然,人群中有一身著藍布工人服的方面大耳中年漢子,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同志們,靜一靜,咱們有要求,總得一個個說吧,薛縣長也不可能一下子聽這麼多人說話吧,再一個,薛縣長來看咱們,肯定帶來了縣裡的最新指示,咱們何不先聽薛縣長說說呢。」
那方面漢子聲若洪鐘,嗓門極大,將滿場的喧囂都蓋了過去,且這漢子似乎在工人里,極有威望,聽他發話,場面立時就穩住了,眾人雜亂的應和一聲「聽薛縣長說」,便靜了下來。
這時,人民醫院的院方已經得到薛向到來的消息,院長付建威領著三五大白褂,急匆匆迎了過來,擠到近前,便「哭訴」開了:「薛縣長,您來的正好,您看看我們醫院快被他們搞成什麼了,再請一群喇叭師傅,就趕上殯儀館了,我們院方幾次勸說,他們都不聽,再這樣下去,醫院還怎麼運營,再一個,送入醫院的工人俱是重度燒傷、燙傷,消耗掉了醫院不少壓箱底的救命藥,這手術費咱們就不說了,可這筆醫藥費用,得趕緊補齊吧,不然,醫院的經費缺口就太大了,可我們幾次給五金廠打電話,竟沒找著一個當家的,薛縣長,您可不能不管……」
誰成想付建威的到來宛若點燃了火藥桶,他話未講完,場面就亂了。
「狗日的付建威,你他娘的黑了良心,對咱們無產階級工人兄弟,竟沒一點階級感情……」
「就是,你們人民醫院也太霸道了吧,打著人民的旗號,壓根兒就不體恤人民疾苦,我看改名叫資本家醫院才對!」
「嗚嗚嗚嗚,當家的,你死的好慘啊,醫院的怕咱們花不起錢,不給你用藥,就活活地把你給治死了啊,弄死人了,還不算,還不准咱們哭幾聲,你走了,可叫咱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我,我也不活了,我去尋你來了……」
「……」
場面一時亂到了極點,有哭喊的,有跳腳叫罵的,有死拉活拽,嚷嚷著要撞牆殉夫的……
更因為方才付建威一句藥物珍貴,催交藥費的話語在前,那位嚷嚷著因自家花不起錢,男人被治死的婦女一聲喊出,兩廂印證,立時便有了最直觀的「醫院惜藥,故意放任傷患死亡」簡單推論,在一眾工人心底形成。
霎時間,哭喊便成了嘶吼,撕扯便作揮拳,一群人圍著付建威三五人,就要掄拳頭。
就在這時,薛向終於動了,但見他揮手撥弄幾下,便將堵在前面的人群,分了開來,和付建威一眾接上了頭,繼而,氣運丹田,舌綻春雷,喝道:「住手!」
短短倆字,滿場宛若響起了霹靂,震得眾人耳膜都隱隱作痛,混亂的場面立時靜了下來。
這時,眾人才想到,真真說了算的,有能力收拾場面,也有能力收拾自己的大人物,就在眼前!
薛向雙目圓睜,狠狠朝場中眾人瞪去,視線所過,各式或不忿、或委屈、或酸楚的眼神,皆閃避開去,終於,薛向指著方臉藍布褂開了腔:「你們這是要幹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忙著打鬧,把醫生打死了,誰給你們的兒子,丈夫,兄弟治病,行,喜歡打,喜歡鬧,是吧,那我現在讓開,你們再打,再鬧給我看!」
說話兒,薛向果真後退幾步,騰出了空當。
這會兒見薛向發怒,場中眾人俱是惶恐,生怕這位一發狠,真箇撒手不管了,那眼前的爛攤子,可真就沒法兒收拾了。是以,方臉漢子急道:「薛縣長,剛才是大伙兒一時激憤,請您理解,畢竟躺在裡邊的都是咱們的親人。再者說,這姓付的說話太氣人,一副資本家嘴臉,大傢伙兒聽得實在來氣,恰好,剛才又有一位工友不治身亡,這會兒,他說沒錢就沒藥的話,不是火上澆油麼?」
「什麼,又死人了!」薛向大驚,扭頭沖付建威道:「付院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院方莫不是真的因為入院的工人同志們沒錢,就停藥?」
ps:第一章送上,今天依舊三章,另
第一百二十五章 醫患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