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笑笑,不再搭腔,心思電轉,便起了抽身告辭之意,可誰成想衛蘭又說話了:「薛縣長年前的理財手段,真是叫我大開眼界,略施小計,就揪出浮財無數,不過,即便挖出了這許多錢財,可是較之咱們蕭山縣全年開銷,還是有巨大差距,據我所知,你年前攏回的五十餘萬,一個春節,便耗去了半數有餘,剩下的二十餘萬,怕是支撐不到開春,當然,我這是愚者自急,想必薛縣長胸中定有良謀,能否一吐為快,讓我也長長見識。話咱先說前邊,你薛縣長對我講了,我絕對負責保密,決計不叫你計較落空,若是不便講,我也能理解,畢竟有些變戲法的,總好說什麼戲法講出來,就不靈了。」
薛向探手進兜,帶出包煙來,小指輕輕一磕盒底,一支純白的香艷嗖地從盒中跳了出來,精準地落入嘴中,剛打著火機,眼神兒忽然掃中衛蘭,見她一雙杏眼睜得溜圓,直直盯了過來。薛向這才想起此地何處,又記起這位似是最反感菸民,那日常委會,自己給一眾男常委上煙,這位就獨自倚在窗口避煙,現下是在人家閨房,豈不是更得避諱十分。
噗嗤一下,薛向吹滅了火機,訕訕把嘴中的香菸回收,忽地,衛蘭道:「沒事兒,你抽吧,我這兒沒那麼多窮講究,只是看你薛縣長年紀不大,煙抽得可真叫一個麻利,奉勸一句,吸菸有害健康。」說話兒,竟起身翻出一個小瓷盤,遞上了茶几,意思很明顯,是個薛向作菸灰缸之用。
薛向擺手道:「不抽了,你這兒可是清幽雅室,莫叫我這濁煙給污染了。」
衛蘭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磨唧,叫你抽你就抽,只是別忘了說說你薛大縣長,應對蕭山縣財政危機的奇謀良方。」
衛蘭二次相詢,顯是念念不忘這破局之法,如此,便叫薛向無法再搪塞、轉移,只得直面,「衛部長過獎了,我這會兒哪有什麼奇謀良方,混一天是一天唄,好在這火還未燒著眉毛,我這人一向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操那多心做甚。」
薛向話罷,衛蘭輕輕一拍茶几,指比蘭花:「好哇!你這話我要是傳到會上,同志們的唾沫能把你淹了,你信不信,你這也太沒責任感和事業心了吧,蕭山縣八十萬人民的生計,你可不能當兒戲呀!」
衛蘭娥眉倒豎,秀口半開,似乎真被薛向這不咸不淡的話給激怒了。
薛向連連擺手,苦笑道:「您這帽子扣得是不是太大了,我只說暫時沒法子,又沒說一直沒法子,更何況我哪兒敢把蕭山縣八十萬人民不放在心上,至於這責任感和事業心,我這會兒可是滿滿地。「說話兒,拍拍自己胸脯。
衛蘭掩嘴輕笑:「你這兒裝著什麼我不清楚,有沒有法子,我也管不著,得,你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到時候,完不成任務,挨板子的是你,可別指望我這兒在仗義出手了……」
「那是那是,您說這,我才想起來,還沒謝您前幾回的仗義相幫呢……」
「打住,打住,我那可不是什麼仗義相幫,純粹是就事論事,講理論理。」
衛蘭含笑激辨,似乎極喜歡這種和薛向鬥嘴的快樂。
薛向苦笑,不知如何應對,當下,站起身來,便道「告辭」,不待衛蘭發言,便邁步門邊,打開了房門,誰成想門剛打開,映入眼帘的便是只彎曲了食指和中指的白皙大手,定睛一看,才認出來人,正是縣委副書記鄭沖。眼前的鄭書記一手提著個用塑膠袋扎著花狀的竹籃,籃內盛滿了水果,另一隻手作敲門狀,還未觸及大門,門便被薛向打開了。
「薛——向,縣長!!!」
「鄭書記,新年好,我這兒剛給衛部長拜完年,正準備去你們家呢,鄭書記也是來給衛書記恭賀新禧的?」
薛向自然聽得出鄭衝口中的訝異,其實這會兒他同樣尷尬非常,宛若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兒,被人揪住了一般,好在身邊有個楚朝暉,不然,這會兒他渾身長滿了嘴,怕是也說不清楚。
鄭沖實在是太驚詫了,一張白臉青、白、紅、赤數度轉換,忽地,一把推開薛向,奔進門去,瞅見身著睡袍,嬌艷如花的衛蘭,竟恨恨一跺腳,轉身衝出門來,待到門口處,狠狠一瞪薛向,高舉手臂,猛然下揮,砰的一聲悶響,一籃子果子摔了個四分五裂,接著,便一道煙兒跑了個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