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船再次被拖回黃埔軍校小碼頭,憂心忡忡的俞飛鵬第一個跳下船,快步返回校區內剛剛修復一新的軍需部。
軍需部長周駿彥看到匆匆而入的俞飛鵬大汗淋淋呼吸急促,連忙吩咐副官打盆水來,自己斟上杯涼茶送到俞飛鵬面前:「看樣子,船又被拖回來了?」
俞飛鵬嘆了口氣,喝下半杯涼茶,到門內架子上洗了把臉,解開風紀扣回到周俊彥對面坐下:
「這幾天跑了七家船廠,看到船上的柴油發動機個個搖頭,說是只有對岸的太古船廠能修,可人家是英國人的工廠,不尿我們啊!船沒靠岸就被人家拒絕了。」
「這麼說,當真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怎麼向中正和校委會交代?今早中正又問我船修好沒有,唉!」
人到中年文質彬彬的周俊彥也發愁了,眼角的皺紋更為明顯。
俞飛鵬建議道:「這條船是子文從香港買回來的,要不......」
「打住!千萬別找子文,要是事情泄露出去,日後彼此如何相處?」
周俊彥當即否定結義兄弟俞飛鵬的意見,沉思片刻再次問道:「這麼大個廣州,大小七八家造船廠,除了太古船廠外,難道就沒一家能修這種柴油機嗎?」
俞飛鵬苦笑道:「真沒有,別看船上那台柴油機是老掉牙的二手貨,白鵝潭周圍四家船廠最好的技師看過之後無不搖頭,都說要是蒸汽機的話,配件很多,沒有的自己加工也行,三天就能修好,可柴油機沒幾個人修過,就連廣州滿街跑的汽車出了毛病,也得拖到洋人開辦的修理廠去,更別說這麼大一台柴油機了,僅是那密密麻麻的管線看著就讓人眼花繚亂,為這事我跑得腿都細了!」
周俊彥徹底沒轍了,唉聲嘆氣好一會兒想出來個辦法:「看來只能進城找孫科了,求他從募捐賬戶中特批一筆錢,然後趕緊派人到香港再買一艘交通船回來,否則很可能要耽誤中正的大事。」
俞飛鵬癟癟嘴:「孫科什麼德行你不清楚?他連他老子三個月前許諾撥給軍校的五萬大洋都拖著,上月底被廖先生逼急了才撥下八千,和打發叫花子有什麼兩樣?他怎麼可能給我們一筆巨款買船,要買也只能由他經手。」
「我們這個軍需部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出事還得擔著,憋屈啊!」周俊彥抓住腦袋上已經不多的頭髮自怨自艾。
俞飛鵬又是一嘆:「既來之則安之吧,剛才去對岸的太古船廠雖被拒絕,但他們那個姓鄭的年輕技師還不錯,他在我懇求下上了船,鑽進艙底仔細檢查一番,把這艘船的船齡、發動機年份和製造廠商、損壞部位和程度等等說了個一清二楚,比較起來,他的水平比其他幾個船廠的老技師高出很多,看樣子是修過柴油機的,要是他肯出手幫忙,這破船或許還能修。對了......他說他願意為我們修船,是站在革命的立場上,現在細細想來,是個非常實在的小伙子!」
周俊彥精神一振:「行嗎?他多大年紀?」
俞飛鵬回憶片刻:「沒工夫問,看樣子也就二十五六歲,高高大大儀表堂堂,一口國語說得比我還標準,看得出船廠那些洋人和工人挺給他面子,說話挺管用,實在不行,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再過江求他幫忙,不行就多出點兒錢。」
太古船廠碼頭上,主管馬克和一群管理人員絡繹登上藍白相間的專用交通船,向岸上站著的希爾特和鄭毅揮揮手,返回沙面租界休假。
由於市面上傳出革命軍要武力解決廣州商團的謠言,長期霸占廣州和粵西地區的滇桂軍閥開始了又一輪窮征暴斂,弄得整個廣州風聲鶴唳,民怨沸騰,形勢越來越緊張,公司經理懷特反覆權衡之後,決定暫停承接一切船舶修理業務,等度過迫在眉睫的危險再說。
船塢里如今只剩下一艘七百噸級的蒸汽貨輪在維修,一、二號船塢之間的船台上,還放著一艘剛建好船殼的三百五十噸級內河客運船,訂購該船的西江航運公司正處於破產邊緣,無力支付後續百分之六十五的購船款,致使這艘設計新穎的客船被擱置在這裡風吹日曬。
奉命留下的管理人員只有衛隊長費爾特和首席技師鄭毅,費爾特的任務是保衛廠區,訓練挑選出來的三十名年輕工人,而鄭毅不但要負責那艘七百噸級蒸汽船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