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凝望著唐七,眉頭微斂。她本想一咬牙說出謝琰兩字,可她還是忍住了。既然那人已死,何必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他牽扯進紅塵。
「他是唐七。」
「我問的是他的本名。」劉裕仿佛從天錦躲閃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但他還是不死心的要她親口說出來。
那種倔強的任性,好像明明已經知道有刃刺進心頭,卻還要問刺劍的人你做了什麼。
「……」天錦微微側身,躲過他熾熱的眼神,正色道,「我們虞美人都是英雄不問出處,他的本名又有什麼重要的?」
好一個英雄不問出處……
劉裕看了一眼畫卷,苦澀笑起。
「大錦軍少帥,錦公主,天錦!」他說出了畫中女子的名字,眼眸里蓄滿傷感。
他從沒有見過那樣的天錦,也沒有參與過她轟轟烈烈的前半生。他只是在旁人口中聽過那段淝水河畔的壯烈傳奇。
劉裕在天錦的生命中出現得時間很正確,所以她成了他的妻子。可也出現得太晚了……
等到劉裕出現時,有關於天錦一生中最風華絕代翩若驚鴻的篇章,已經落下帷幕。
那段傳奇里,只有謝琰,沒有劉裕。
謝琰、謝琰……
儘管劉裕一再告訴自己,那不過是過去的人,是錯過的人,沒什麼好計較的。可是劉裕仍然騙不過自己的心,他分明知道,謝琰那混蛋已經如烙印般深深的刻在了天錦的心裡。
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驅趕那個名字了。
可是天錦,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想全部占有的人。
劉裕眼眶瞬間濕潤,他抑制不住的衝著天錦大吼,「這天底下除了謝琰,還有誰這麼了解曾經的你,而你又如此在乎他。天錦,你到底當我劉裕是什麼?是什麼?」
他反覆的逼問,猶如悶雷,沉沉的壓進天錦的心坎。
「那你又是怎麼看我的?你又當我是什麼?」天錦沒有退卻,她反而紅了眼眶上前一步,直視著劉裕,聲音低沉卻極具分量,「我眼毒是孫恩禍害的,毒也是孫恩的,你哪裡來的配方?」
劉裕身形赫然一晃,整個憤恨的神色瞬間坍塌,轉而像孩子般彷徨起來。
天錦感覺到一絲悲哀,「你又跟孫恩密謀過什麼?」
劉裕紅唇微微張合,短暫的輕顫後一鼓作氣道,「錦兒,縱然我曾一時糊塗過,但我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鑑。」
「你日月可鑑,難道我收留一個救命恩人,我對你的心意就不能天地共證了嗎?」天錦悲憤的反問。
縱然人生會有很多遺憾,縱然生命中有太多的求而不得,即便在寂寥時那一抹陰雲會悄然浮上心頭。但她的心一直都向著太陽而敞開,哪怕被陽光灼瞎過眼睛,她也未曾動搖過內心的明志。
就算從張大夫嘴裡逼供出劉裕的名字,她也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是要謀害她的。
他知道他的占有欲,知道他對自己深情的愛意,可她的心意又怎願接受懷疑。
他一次次的爆發,一次次的質問都是對她的懷疑……
可是天錦又怎會理解,一個再狂妄自傲的人,在深愛面前都是有些自卑的。她的每一次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有一種四面楚歌之感。
有時候這種感覺,甚至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心中有一團怒火,不斷燎燒著自己。
「我一直以為你跟謝琰是絕無可能了,因為你們之間隔著國讎家恨,我以為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劉裕凝望著天錦的雙眸,好像從她身上折射出的渺小的自己,他極度失望,「沒想到你寧願拋棄國讎家恨,也不願和我消除那點誤會。」
國讎家恨?
誤會!?
唐七愣在原地,微微低下頭去。
劉裕有一句是說對了,天錦和謝琰是絕無可能的了。
唐七也不知道為何,原本相愛的人為何會走到絕路上去的。或許是緣分不夠深,又或許是出現的時間不夠對吧。
如同謝琰沒有在淝水遇到天錦,他也像劉裕一樣,在淝水之戰以後相遇,他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唐七內心低嘆,或許也不會吧,當她不再是天錦時,她就不會愛上謝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