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山下營寨中盤桓的長久,趙玖根本就只花了一炷香的時間來接見京東兩路的逃亡大員們……當然了,還順便吟了一首詩,只是詩歌創作背景被他弄錯了而已。
而出了山頂小寨,趙玖直接返回御帳,卻也沒有即刻休息。或者說,這個夜晚註定很多人都是無法休息的。
「官家這是在等韓世忠?」
且說,經過一系列的事件,呂好問呂相公儼然已經放棄了試圖對官家施加影響了,但這卻不耽誤他在安撫完那些京東大員們之後,回到就在小寨旁的木舍內,與自己幾名相知故交小酌一杯,一則慶祝今日小勝,二則為諸位京東要員壓驚,三則也聊一聊人生,所謂私下感慨一番現狀。
「必然如此。」
坐在呂好問左手第一位的,乃是年輕的御史中丞張浚,此人雖然官位顯要,剛剛卻還是以後進之身主動起身,為在座的幾位科場前輩親自斟了酒的,此時剛剛坐下,卻又當仁不讓,隨口而答。「剛剛問了下胡明仲(胡寅),說是官家留了口訊,乃是要御帳小廚那裡準備妥當,等韓世忠一上岸,便先帶他去吃一頓熱飯,然後再去帳中召見。」
「這份恩遇真是罕見。」呂好問一聲嘆氣。
當然罕見!
坐在角落裡的小林學士心中暗叫,但人家張德遠更多是在諸位新來同僚之前炫耀他在官家身前的地位,否則如何連御帳那邊的事情都能一清二楚?!而呂相公你這滿口無力之言,豈不是要將今日剛來的諸位同僚推給張德遠?
堂堂相公的威風何在?
「看來官家是說到做到,真要改一改文重武輕的規矩了……」頓了一頓後,呂好問到底還是搖頭表達了一絲不滿。「只是可惜了趙德甫(趙明誠),經此一事,他怕是要成天下人盡知的笑柄了,偏偏連駁斥都不敢駁,剛剛叫他來,他反而遮面而走,也不知道回到舍內,見到易安居士又該怎麼說?」
聞得此言,在座的七八個人一起搖頭感慨。
坐在小桌邊角位置的小林學士也是搖頭感慨……且說,隨著一大堆京東兩路的要員、家眷來到八公山,其他各處倒也罷了,唯獨這山頂小寨處卻已經不再有什麼秘密可言了,剛剛小寨中發生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小寨,便是剛剛上山的小林學士居然也都知道。而身為文官,面對著這個話題,似乎也只能同仇敵愾了。
不過……
「呂相。」
就在眾人一起搖頭感慨時過境遷之時,座中一人忽然又正色開口,卻正是前青州知州,明日一早便要出發的現江西制置使劉洪道。「趙德甫的事情固然可惜,但韓世忠那裡卻殊無不妥。須知,潑韓五這廝平日再混,此時也是官家乃至行在真正的倚仗,官家呼他腰膽,卻是名實相副。不說別的,今日若無他,你我如何能在此安心小酌?所以官家今晚舉止,雖略有小苛,但大略上而言,無論是韓世忠還是張永珍處,洪道卻都以為並無不妥。」
呂好問無奈,只能舉杯小啜一口,也是勉強點頭:「正是此意,雖說官家屢屢有意氣之舉,意氣之言,可一句國家淪喪、戰亂未休,再來一句抗金為重,總是能堵住天下人嘴的。」
堵住劉洪道嘴的可不是什麼抗金為重!
心下醒悟過來的小林學士不由心中暗道,堵住這劉洪道嘴的,分明是那個江南西路制置使,這個差遣放在這個戰亂時節,明明便是升官了,比他這個玉堂學士似乎都要貴重一點……所以,官家之前在小寨大堂中的言語,便是再離經叛道,他劉洪道也會為之辯解的,不然他的制置使怎麼說?
實際上,非止是劉洪道……小林學士舉一反三,繼續想了下去……隨著今日韓世忠到來,橫河隔斷金兀朮,沒了迫在眉睫的軍事威脅,此戰勝算又變大,那不知道多少人都會扔掉之前的猶疑,一心一意維護官家的,比如說今日隱隱有代替呂相公成為此地文官魁首的張浚張德遠……
「若以此來論,呂相也確實不必多憂。」
果然,就在小林學士還在腦補之中,御史中丞張浚便也趕緊輕笑來勸。「請呂相想一想,現在是戰時,所以需要暫時扔下祖宗家法,將來等天下安定了,這制度還是會回來的吧?而且當此之時,文士難道就真無用武之地嗎?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