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並沒有在宜佑門託孤之後便即刻動身御駕親征,事實上,在通過託孤確保了中樞的忠誠與行動力之後,他先召開了一次全面大朝會,明確提出了不惜一切保住關中的戰略目標,繼而要求整個朝廷發揮一切行動力來保障軍事行動。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在御駕親征前做出一定的軍事安排。
作為被動防禦者,如何調兵遣將始終是一個巨大的難題……想來想去,都幾乎與上次的應對無二,張俊需要防禦淮河、京東,岳飛需要提到開封府正面與大名府的金軍正面對峙,不然東路軍匯集到大名府的那四五萬人一旦南下又該如何?
短期內能調度的部隊,似乎還是上次那些部隊,而這些兵馬的數量、匯集到關中的速度,早已經被完顏婁室通過上一次戰略偵查盡數獲悉……這是陽謀,無可奈何的陽謀,完顏婁室的可怕已經初顯端倪。
當然了,趙玖也好,整個大宋朝廷也罷,都不可能坐以待斃。
所以,隨著趙官家大朝會後正式起駕西行,東南御營後軍北上的調令也即刻發出,同時,關西、中原、兩淮,乃至於巴蜀、東南地區,朝廷也都發出了徵召『義軍』、『民軍』的賞格,乃是拿出官階、爵位,以及太學生名額,鼓勵豪強大戶出人、出力、出錢。
而這些,便是隨軍同進士梁嘉穎更前幾日念得那些邸報內容了。
至於來到眼下的四月初一,梁書記眼見著金吾纛旓抵達,官家與御前班直進入大營,其人報上身份、交接完畢,依然從自己的同年,也就是進士及第出身的起居郎虞允文那裡領到了讀報的任務……用虞允文的話說,官家不止一次做了交代,這是隨軍進士最首要的工作,任何人都不得怠慢、曲解……但等到梁書記領了今日份的邸報,只是稍微一讀,便愕然當場,繼而頭暈目眩,一時慌亂。
不過,這一次並非是廣州嘉穎仔見識少,那些直接隨行御前的正經進士們也都個個驚惶,有人當場垂淚,有人大驚失色,有人捶胸頓足,甚至還有人想去闖帳面聖的,只是被早有準備的御前班直給攔住了而已。
無他,這一次邸報,直接記載了趙官家宜佑門託孤的事件!
文章是起居郎虞允文這個當事人親自書寫,然後提交給老朋友胡銓胡編修,除了那段喝罵太上道君皇帝的內容,其餘部分盡皆錄入……面對這種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且關乎國本與國運的嚴重政治事件,這些年輕的政治精英有這些反應實屬尋常。
甚至他們不曉得是,早在太學生們謄抄邸報時,這個增刊便於太學中引起過混亂。也幸虧國子監祭酒陳公輔有些魄力,直接領國子監的守衛兵丁們肉身擋住了大門,否則這些太學生們很可能在趙官家前一日已經出征的事實下,去燒了人家趙皇叔的宅子!
至於無辜至極的大宗正趙皇叔全家,更是早兩三日在得到訊息後便立即把自家大門給拆了,然後全家幾個兒子整日整夜頂著蚊子和露水睡在院子裡,都不敢回房的。
然而,回到眼前,情緒發泄之後,所有人又都無話可說——大戰當前,天子決意至此,為人臣的又能如何呢?
於是乎,鬧騰了一陣子,一眾隨軍進士也只好各懷各態,持邸報去與軍中軍官們去讀了……御前班直不比其他,因為隨駕文臣、文士極多,所以是切切實實的『進士入都』,每個士卒都要給念到的。
「官家,恕臣直言,如此這般,確實有用嗎?」
進入夏日,天色黑的越來越慢,中軍大帳處,隨軍的樞密院都承旨劉子羽隔著敞開的大帳帳門看了許久,甫一回頭,卻忍不住朝立在暗處、同樣在負手看著外面情形的趙官家出言進諫。「託孤之事,事關國本,這種事情放到邸報上讓官吏、士人、太學生們知道便已經有些驚悚了,至於尋常士卒……軍餉充足、賞罰分明、恩威並用便可,告訴他們這些,他們也未必懂得什麼叫大義!」
同在帳中的曲端本能冷笑,便要嘲諷,但瞥見一旁官家聞聲停下窺視後,倒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劉卿所言極是。」
出乎意料,聞聲負手轉回座中的趙玖根本沒有直接反駁對方。「想要士卒用命,軍餉供給、賞罰恩威才是最根本的東西,沒有這些,想用空言大義感化士卒未免
第五十八章 陝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