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卻連聽都不願聽。
世事竟是荒唐到這個地步。
「可笑……我太可笑了,還當大蒙古國沒有那麼多官場彎彎繞繞……該學學你儀節度使才對!當學學你們這些叛金投順的高官世家……管他改朝換代,管他生黎社稷……哈哈哈,只管一家一姓之富貴長存……哈哈哈……」
儀叔安搖了搖頭,嘆道:「廉公,莫笑了……我來,有兩樁事與你說。」
廉希憲猶在笑。
儀叔安自顧自道:「陛下已任命阿合馬出任中書行省左右部、兼都轉運使,將由他主持山西局勢。」
廉希憲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知道阿合馬,彼此……芥蒂很深。
儀叔安攤了攤手,道:「廉公應該也明白了,我不可能再聽你一句吩咐,只能將你交出去,只請廉公心中自作準備。」
廉希憲明白。
當此時節,政敵受任主持山西局勢,已不須再說更多了。
「另一樁事,是前陣子的消息了……」
儀叔安換了一副沉痛的臉色,緩緩開口,又道:「令堂……過世了,廉公節哀順變。」
廉希憲那僵硬的笑容大變,如遭重創,退了兩步,跌在地上。
營牢中,唯有儀叔安還在緩緩說著。
「七月,令堂便已走了。當時關中事急,廉公家裡便壓著消息,未將消息送來。上個月,燕京傳出消息,讓廉公還鄉守制,但……但時至今日,我只怕是不能放廉公了,一會便派人將喪服送來……」
儀叔安語氣中有些憐憫,是真心認為自己勸廉希憲的是金玉良言,若非當時廉希憲非要越權作主,如何能連母親喪期都錯過?
為人臣,為人子,當做份內之事啊……
~~
另一邊,張延雄見過儀叔安之後,又到渡口備好了船隻,其中也包括李瑕從南岸帶來的船隻。
之後,他先是到了李瑕所住的驛館,四下一看,不見李瑕,當即便驚慌起來。
正要返回看大姐兒還在不在,便見李瑕施施然然從對面過來。
「你……」
「張將軍。」李瑕正色提醒了一句。
張延雄這才板著臉,喝道:「進來說。」
走進屋中,他急不耐便道:「你莫不是想拐走我家大姐兒?!」
「張將軍不是把門都鎖住了嗎?」
「我不殺你已是客氣,莫惹怒我,叫你沒好果子吃。」
李瑕只當是耳旁風,掃了張延雄一眼,微微笑了笑。
張延雄眼睛一愣,努力支起氣勢,喝道:「你們今日便走!我已備好了船,說是讓你們沿黃河而下到開封,你們離了儀家耳目,自往南劃,回你潼關便是!」
「大姐兒不隨我走嗎?」
「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趁我未殺你之前,快點走!」
李瑕又道:「廉希憲還未處置,他早晚將事情揭開。」
「我已按你說的做了,儀叔安不肯將人交給我……我家大帥自有處置!」
「嗯?儀叔安如何說的?」
「你走就是了!管他娘說了甚。」
張延雄「嘖」了一聲,很是煩躁。
想了想,李瑕派來使者,也是側面印證了是廉希憲叛逃、張家沒有通敵之嫌,正與五郎的吩咐相合。
他終究是應道:「儀叔安既不肯把廉希憲給我,也不給你派來的人,說是將楊實敷衍回去了。」
李瑕招了招手,低聲道:「廉希憲在長安聲望甚高,一旦他被捕的消息傳開,我怕黃河東岸的守軍殺下來,你需提醒儀家防備。趁他們打起來之時,讓我再將廉希憲帶走,坐實了是他叛投,他說的就全是誣陷了。」
「你又想利用我?」
「我何時利用過你?」李瑕道:「莫忘了,商挺是如何得知大姐兒要來找我的,這隱患得消除了。」
張延雄已經聽不懂了,喃喃道:「那你為何又要把廉希憲送過來?」
「這不是為了洗清張家的罪名嗎?」
「這……你不能今日便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