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到處都是歡呼,慶祝賀蘭山之戰的大捷,也慶祝擒下了忽必烈。
營地里,宋禾趕到李瑕面前,低聲問道:「陛下,末將擔心如今這般,以後萬一忽必烈活著回去,將士們是否會失望?」
「不無可能。但九斿白纛是真,大汗衣袍是真,渾身配飾是真,其怯薛軍口口聲聲慟哭更是真的,就當忽必烈斬了吧,看誰更失望。」
「陛下英明。」
「是李卿讓你來問的?」
「沒有,大帥他……他的傷勢一直在惡化,一直都是憑著一口氣強撐著。末將不敢再拿這事讓他煩神。想問陛下,是否瞞著他為妥?」
李瑕想到了白日裡見李曾伯的光景,滯愣了一下。
李曾伯的精神看著雖然好,但老邁的身體卻透露出了太多不好的信號。
「李卿在何處?」
「在那邊與陸相公歸整戰果。」
李瑕往那帳篷走去,在外面便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他抬手止住要行禮的守衛,站在那向帳簾內看去。
篝火邊,李曾伯正半倚著躺在那,閉著眼,但沒睡著,很明顯能看到他臉上還浮著笑意。
陸秀夫正在整理白天登記的戰果,不時說上幾句。
一會是說了從哪裡繳獲了多少物資、多少金銀,一會說俘虜了元軍哪部人馬。
每次說完,他都會問上一句。
「李老元帥可滿意?」
「滿意。」李曾伯每次都是笑著,道:「很滿意。」
有時陸秀夫歸整著,較久沒說話了,李曾伯等得悶了,也會念叨上一句。
「莫不是沒有更多了吧?」
「還有,還有。這戰果多得,等學生累了也整理不完。」
李曾伯喃喃道:「太好了啊,只盼著今夜不會過去,戰果念也念不完……」
李瑕就站在那看著聽著,忽然感到了愧疚。
他這輩子一直在拼命地追求成就,其實都沒意識到自己忽略了身邊的人。
讓李曾伯去守三關口時,他就知道這位老人已經傷病交加了。他當時想的卻只是把這樣重要的軍務交給他是一種信任,也是完成兩人共同的志向。
至於傷病,李瑕希望李曾伯能夠慢慢養好。認為熬到戰事結束了,自然能夠慢慢養傷。他還認為等天下一統了,李曾伯心情能更好,能更好地頤養天年。
他唯獨沒能夠親身體會到衰老是什麼感覺。因為不是親身體會,年輕力壯的他總覺得老人還能再挺一挺。
……
夜深。
李曾伯似乎睡著了。
陸秀夫轉過頭,忽見李瑕走了進來。
他起身要行禮,李瑕卻示意讓他先出去。
兩個年輕人像是都看到了某種徵兆。
帳簾稍掀開了一點,陸秀夫才離開,李曾伯已喃喃道:「陛下來了?老臣……」
「李卿就躺著吧。」
「陛下寬心。」李曾伯慢吞吞道:「老臣不像吳履齋,打場仗還能把自己耗盡了。履齋是個文人,老臣是武將。」
「李卿詞作得好,可不是一般武將。」
「比不了陛下那幾首詞……陛下志不在此,不然老臣真想能與陛下討論詩詞啊,一直抽不出空來。」
李瑕道:「還有幾首好詞,回長安了再寫出來吧。」
「君口御言,陛下莫再命那胡勒根寫些歪詩打發老臣了。」
說罷,李曾伯自己先笑了起來。
他說了這麼多話,語速雖然慢,條理卻很清晰,像是想證明他身體還好,比吳潛強得多。
「陛下想先回長安?抑或是再攻河套?」
「關中需有兵馬回援,且明日斬了『忽必烈』,河南河北就好收復了。河套再留一支偏師,這次分兩路進攻。」
「好,好,陛下心有定計,老臣就放心了。」
「李卿不可太過放心,朕行事冒進,還需李卿傷好之後籌劃。此戰已經大捷,朕有意讓你明日便啟程回長安養傷,可好?」
「謝陛下。」李曾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