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外表的強大,又怎麼能填滿內心的虛無呢?
若可以再選一次的話,他一定不會被孟冰雲蠱惑的。
可惜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後悔藥賣呢?
咚咚咚——
正在此時,原隨雲感受到了,一種極有節奏的律動。
應和著山風,輝映著冷月,無比的和諧。
這是腳步聲。
因為眼睛不能看見,所以他的聽覺,極為敏銳。
便是輕微的腳步聲,都能在他腦海中,無限放大。
他極為熟悉這種腳步聲。
「義父,是你麼?」他喃聲道。
「隨雲,現在你知錯了麼?」
腳步聲的主人淡聲問道。
聲音清冷,如雪夜裡面漸次綻放的白梅花。
一朵兩朵,每一個字,都是一朵花。
「義父,孩兒——孩兒知錯了。我不該背叛您,不該聽孟冰雲那個女人的蠱惑。」原隨雲說,他直接就哭了出來,無比的淒楚。
「其實冰雲跟你講了什麼,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對你的失望,來自於你對自己的不自信。」
聲音的主人先是保持著沉默,沒有說話。
原隨雲還以為他已經不見了,甚至以為剛才只是自己臨死前錯覺的時候,聲音終於再次傳來了。
似從雲端而下,又似從深谷而上,即便原隨雲聽力勝過常人十倍,也根本沒有判斷聲音的主人到底在哪裡。
「那義父,孩兒應該怎麼辦呢?」原隨雲說道。
「隨雲,作為一個磨刀石,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我來,是送你最後一程。」
聲音的主人說道。
「磨刀石——」
原隨雲默念著這三個字,突然就慘笑了起來。
「義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你騙的我們好慘,原來我們三個,都是長青弟弟的磨刀石?義父,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啊,你應該知道的,我們三個,可都是當您是親生父親啊。」原隨雲用最後的聲音咆哮道。
那是整個世界觀完全崩塌腐朽過後,最無助、最深沉的絕望。
歇斯底里。
「隨雲,你錯了,我收你當義子,就真的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包括對夸父和牧野,也是一樣,我對你們,沒有任何虧欠。」
「可是,義父,你剛才分明說我是長青弟弟的磨刀石。」原隨雲大叫道。
「磨刀石,是相互的。」聲音變得有些冷冽,「隨雲,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長青贏了你,你就是他的磨刀石,長青若是死在你手裡,那他就是的磨刀石。知道苗疆的養蠱吧。」
原隨雲點點頭。
「我把你們三個,跟我的親兒子放在一個蠱缸裡面,絕對公平的環境,誰咬死了其他三個,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就是蠱王。到時候,我就把陸族家主的位置傳給他。我沒有給長青任何優待,相反,給了你們三個最強大的資源。隨雲你敗在長青手裡,那只能說明你不是一個合格的蠱蟲。」
聲音變得愈發飄渺和幽冷。
「義父,養蠱——長青是你的親兒子,而我們都是您的義子啊。您心裡就沒有絲毫惻隱之心麼?」原隨雲哀聲道,聲音里有最深沉的絕望。
「隨雲,聖人之道,只有規矩,沒有情-欲。我只負責立下規矩,忘了告訴你,當年我能成為陸族的家主,也是親手斬殺了我的三個義兄。」
原隨雲聽完,慘笑起來。
他笑了三聲,然後脖子一歪,就此氣絕。
而聲音的主人,其實就在原隨雲屍體前三米。
他看著自己義子的屍體,靜默了大概五秒鐘,轉身就走。
月光愈發清淡,傾灑在他的背上,讓他看起來介乎於真實與虛幻之間。
「聖人之下皆螻蟻。」
他吐出七個字,漸漸消失於黑暗之中。
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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