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內。
曦池宮主早已沒了之前的失態,只是擺出一副慵懶的姿態,橫臥在高高在上的公主寶座上。
見到黑袍男子走進來,她也只不過略微抬了一下眼皮,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過了這麼多年,你總算肯來見我了麼?」
「曦池,你這毒婦,真是好狠的心吶!」
而黑袍男子的表現卻是截然不同,剛見到曦池,他的情緒便立刻變得激動起來,咬牙切齒的大聲罵道,「我師父傳授我武藝,待我恩重如山;我義弟與我曾是過命的交情,你我二人成婚之後對你亦是尊重有加;我那恩人託付於我的遺孤,平日裡也要叫你一聲小姨……你竟能狠心將他們全都殺了,早知如此,我當初便不該瞎了眼捨命為你破誓,將你從活死人墓中接出來!」
果然是楊培風!
聽到黑袍男子的這番話,左暘終於徹底確定了他的身份,除了楊培風不可能是別人。
所以說,楊培風這次是來為那些人報仇的麼?那麼曦池宮主又將如何應對呢?
左暘看得出來,楊培風依舊能夠引起曦池宮主的情緒波動,只不過曦池宮主是否希望能夠與他重歸於好,這就不好說了。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再深的情義也要逐漸變淡了,再加上當初曦池宮主將事情做得這麼絕,已經使得兩人再也沒有了重歸於好的餘地……甚至左暘還有些懷疑,當初曦池宮主對與楊培風有關的人大開殺戒的時候,她的心或許便已經死了,否則但凡還有一點期望,又怎會完全不給自己留下一丁點後路呢?
而至於曦池宮主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左暘卻是不知該如何評論。
反正從情感角度來講,他肯定是站在曦池宮主這一邊的,護短嘛,正常人誰都會有些護短,曦池宮主如此,左暘亦是如此。
「我便是再狠心,怕是也遠不如你的十分之一吧?」
而聽完黑袍男子的話之後,曦池宮主也是總算坐了起來,用充滿寒意的目光掃過楊培風的臉,冷冰冰的說道,「當初你為了一個俠名,常年行走於江湖之中,留我一人獨守一座宅子,便是我後來有了身孕,亦是連續幾個月都見不到你一面,那時,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再後來你的仇家前來尋仇,我為了保護你的師父、你的義弟、你恩人的遺孤,以一己之力將仇家擊退,卻也受了重傷導致腹中的孩子沒了,然而你卻連回都沒有回來一趟,托人寄來一封家書,亦是只簡單安慰了我幾句,更多的筆墨仍在關心你的師父、你的義弟、你恩人的遺孤,那時,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最後一次,你竟整整三年沒有回過一次家,甚至連一封家書都不曾寫過,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托人在江湖中多方打探消息,這才知道你去了雁門關,我不斷的寫信給你,然而你卻一封都沒有回過,那時,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你口口聲聲說我狠心,說當初便不該瞎了眼捨命為我破事,將我從活死人墓中接出來,我又何嘗沒有想過,當初根本就不該認識你,不該跟你出來,若非如此,我又何須感受你那些允諾的蒼白,又何須承受那遙遙無期的等待!」
說到這裡,饒是曦池宮主神態依舊冰冷,眼眶也是已經微微泛紅,似是積壓在心中數十年的委屈終於得到了宣洩口。
「……」
第一次聽到曦池宮主說起這些陳年舊事,左暘終於理解到了她的感受,楊培風或許在江湖中確實稱得上是一名俠士,但是對於一個妻子而言,他卻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丈夫,甚至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差的丈夫了。
女人的心理其實是非常脆弱的。
這還是過去的女人沒那麼多講究,君不見當今現實中,各種孕前恐懼症、孕後恐懼症之類的心理疾病猛如虎也麼?
而曦池的這段經歷,恐怕放在任何一個正常女人身上,都是要誘發出心理疾病的,這也就能夠解釋當初曦池為何會做出那麼極端的事情了……
「那幾年西域強族屢次入侵中原,雁門關戰事吃緊,民族大義當前,我如何能夠顧及得了你我之間的兒女私情?」
楊培風為自己爭辯道。
「呵呵,好一個民族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