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四面城牆外都是一片哀嚎遍野,四面皆是驅趕饑民填壕,壕溝前已經遍布饑民的屍身,那些還沒有死透的則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滾爬行,時不時的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其他三面各分得數千不等的饑民,唯有西城這邊留有兩萬多饑民,劉承祖也在吳伯的帶領下完成三次填壕。
他手裡一直緊緊抓著那個帶血的布袋子,就在第一次填壕回來後,準備裝土的時候,一個同樣丟了布袋子的饑民,在他的面前被賊兵小頭目一刀砍掉了腦袋後,他便學會了緊抓住布袋子揚土的本事。
他腋下夾著布袋子,手裡拿著兩個剛剛用生命冒險填壕換來的饃饃團,雖已是冰涼梆硬,可他卻十分的珍惜,仔細的將兩個饃饃放進單薄的衣衫內貼肉暖著,緩緩走向遠處饑民的營地。
吳伯緊趕兩步追上來又塞給他一個饃饃,道:「看著壕溝蠻深的,也不知道一會還要不要再上一輪,公子可不敢不吃饃饃,沒了力氣填不了壕,少夫人和兩個孩子可就沒了依靠。
老漢一個就夠用,這個給公子拿去,你自己個吃一個,給她們娘仨分了你那兩個饃饃吧!」
劉承祖眼中滿是淚花,想當初自己雖是家道中落,不如往昔,可也不至於為了兩個冰涼梆硬的饃饃團去拼命啊。
這世道是怎麼啦?
他在心中發問,卻又解答不了。
劉承祖也知道吳伯說的都是實情,自己不能倒下,自己如果倒下了,又叫妻兒們怎麼活下去,他含淚接下吳伯遞過來的一個饃饃,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高大人,賊子喪心病狂,竟使妖言蠱惑饑民填壕,城壕眼見就要填平,這可如何是好?」周王府承奉曹坤略有些焦急的說著。
高名衡接言道:「闖賊只是假行仁義罷了,你看城外填壕之饑民,哪裡是被蠱惑,分明是以刀槍驅趕,曹承奉不見那些步履稍慢的饑民,都被賊兵屠戮了麼。」
左長史李映春也道:「要不我帶王府的護衛們出城去衝殺一陣,使之不能安心填壕。如何!」
高名衡卻搖著頭,沉聲說道:「不必。我觀闖賊此番前來開封,只有數萬賊兵,分明沒有其圍攻洛陽時的十數萬大軍之眾,且未帶有大型攻城器具。
就賊軍陣前所列的那些雲梯撞車門板之類,也多是臨時打制,可見其並未有必下開封之決心,我開封城牆既高且厚,更是堅固,就叫他填了城壕,也攻不破開封城。
我等只要軍民一心,同仇敵愾,只需堅守城池數日,至多半月有餘,便可使其知難而退。」
他說著又轉頭望向北邊,道:「何況城外陶家店那邊還有宣鎮來援的張誠所部邊軍,估計也就這一二日光景,就應來援開封城下,那時外有強軍,內有堅城,何懼城外的數萬賊兵乎!」
「大人所言極是!」李映春點頭說道。
曹坤也望向北面,也道:「那宣鎮張誠崇禎十一年勤王時的表現卻是十分驚艷,可自其偃師城下救得福王世子後,卻行蹤飄忽,不聞其聲,何以今時又突然出現在陶家店?」
谷他疑問道:「莫非闖賊意欲突襲開封,竟全在其謀算之中?」
高名衡的心中也有此疑惑,他將頭轉向西門外看著填壕的饑民,說道:「若真是如此,這張誠心機之深,不可估量啊!」
左長史李映春說道:「不管其如何謀算,若真能及時趕來開封,驅退賊兵,免了殿下憂慮,都是護城救民的大功一件,殿下自會為其向朝廷邀功。」
高名衡卻在心裡暗暗問自己道:「那張誠是否真的會來救開封,還是要等到闖賊師老兵疲之時,才來摘桃子呢?」
開封城北陶家店張誠大軍營地內,已到了開晚飯的時間,今日眾將士仍有肉食,有陶家店本地購買,大部分卻是從北岸原武、陽武兩縣購置後,運過河來的。
在張誠的中軍大帳內,上首並排擺著兩張大案幾,張誠與陳九皋分別坐在後面,案几上有蒸肉、烤肉,幾樣小菜,一壺溫酒。
左邊下首是張誠麾下魏知策、張國棟、張廣達、林芳平、王鐵人、陳大寬、靳勇等步騎千總,還有車營三個千總分別是輜車左部千總杜淳剛,輜車右部千總向金寶,戰車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