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松山堡城外大軍集結時起,已過去快三個時辰,天色臨近正午,毒辣的太陽高高懸在天上,烤曬著大地,烤曬著還在艱苦行軍作戰的明、清雙方將士。
宣府鎮總兵楊國柱的額頭上,也布滿了豆大汗珠,他的盔甲上插著數支重箭,卻只有左臂上滲出了些許血漬。
此刻,他的中軍大纛旗下只餘三百多的家丁親軍,從他們衣甲上的血漬和刀斧、箭痕可以看出,剛剛定是經歷了一場血戰。
而楊國柱所在山嶺的東南三百餘步外的一處丘陵上,同樣矗立著一桿織金龍纛大旗,旗下赫然是大清國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策馬而立。
多爾袞對戰馬前垂手侍立的恭順王孔有德沉聲說道:「如何?楊國柱還是不肯投降嚒!」
孔有德忙恭謹的回道:「回睿王爺,楊國柱冥頑不靈,只知愚忠,不肯棄暗投」
他本想說「棄暗投明」,可話到嘴邊卻猛然覺得有些不妥,忙改口道:「不肯棄明投清。」
多爾袞面如表情,一雙鼠眼凝望著遠處的山嶺,他的正白旗兩千餘精銳騎兵,緊緊圍繞在那處山嶺的四周。
而楊國柱麾下其他步騎各營,也都被逐個分隔開來,若如外援,怕是絕難脫出自己的手心。
至於外援嚒?
大明山西總兵李輔明的五千餘人馬,已被塔瞻率領的巴牙喇勇士堵在山道上,寸步不得進。
多爾袞暗思,以他對明國諸軍將的了解,就算有人敢來救援楊國柱,他也有餘力將之擊退,而楊國柱已然如在瓮中。
現在,多爾袞一心想要招降楊國柱,以此來打擊明國進援錦州的大軍。
他從軍以來,數次征伐大明內地,自然知道今日所面對的眾多大明總兵之中,惟有楊國柱是掛印的大明將軍,且其所帶來的宣府邊軍也超過了萬人。
自己若能首戰便將該部明軍擊潰,不但提振大清勇士們的士氣,更能打擊明軍的軍心,如若再能將楊國柱招降,那效果也將更為明顯。
當先,便對孔有德說道:「本王前時曾讀《三國》,劉備請諸葛出山,還要三顧茅廬,今日對楊國柱,也要示之以誠!」
孔有德自然是知道多爾袞話中之意,恭謹的接道:「嗻!卑職這就再去勸說楊國柱,向其明示睿王爺愛才之心,招撫之誠。」
望著孔有德離去的背影,額克親在一旁開口說道:「叔王,這姓楊的只余不足三百騎,旦夕即可成擒,為何一定要勸降他?」
這位額克親乃是清國的宗室,老奴努爾哈赤之孫,奴酋黃台吉的親侄子,此時,承襲其父清國輔國公愛新覺羅·塔拜爵位,為輔國公。
額克親此時才三十歲出頭的年紀,與清國其他宗親一般,都是打小便隨在各位叔伯身邊,從軍出征歷練,但立微功,便可提攜進封官爵,而真有大能者也可因軍功表現快速崛起。
睿親王多爾袞轉頭看了額克親一眼,淡淡說道:「楊國柱雖已在磬中,隨時可成擒,然今日擒捉了楊國柱,南朝總督洪承疇身邊還有吳三桂、劉肇基、白廣恩等十餘位總兵大將。
若是一一擒來,又或是一一將之擊潰,我大清勇士也要付出沉重代價。
現今的楊國柱,就好比是錦城內之祖大壽,若能勸導其歸降我大清國,則對南朝軍心士氣之打擊,不下於一場大勝,甚或會引導其他南朝大將紛紛效仿,與我其利甚巨!」
額克親一副若有所思之神情,片刻後,才道:「叔王深思熟慮,額克親深為欽佩。」
薊遼總督洪承疇的額頭上也是豆大的汗珠,不住滾落,但他卻仍是一副儒雅的神情不變,只不過面上的笑意卻消失不見。
他的身邊除了總監軍張若麒、遼東巡撫邱民仰、參軍馬紹愉等諸官外,還多了張誠與劉肇基兩位總兵。
「洪督,楊帥宣鎮兵馬與奴激戰,已近半日,必定人困馬乏,如今又被韃賊分割圍困,想來定必難以久持,若不及時發兵往救,末將恐楊帥或有危難。」
張誠的臉上、額上也都是汗珠,神情也明顯有些焦急。
畢竟都是宣鎮兵馬,而且他與楊國柱還有巨鹿血戰的情誼,更何況楊國柱軍中的郭英賢等老將也是交情極深,
第九十六章:三顧茅廬,示之以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