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一個是馬氏,錦春的舅母。這個謙益是認識的。另一個人錦衣華冠,手拿紙扇,姿態倜儻而又風流。他看別人,目光皆是傲慢,唯一對身邊的馬氏滿面堆笑,小心又殷勤。
那馬氏見石然待她如此恭敬,心裡早就樂得開花兒了。
謙益看著此人,又見掌柜的見了他,一口一個「柳公子柳公子」的,心裡忽然就明白了。
原來此人就是錦春口裡說的那個城中首富柳石然。
謙益立在那裡,想了一想。心知這柳石然和馬氏來喜福樓吃飯,定然是有要事。
他的心裡,總擔心會和錦春有關。
馬氏眼尖,一下就注意到堂堂的知府大人也在這喜福樓里。
馬氏的心裡,就想起和錦春打官司,被知府大人教訓一通的事。她的心裡,就憋屈的慌。
但知府到底是知府,馬氏既然認識,就不能裝不知道。
她就斜了眼睛慢慢挪著步子,不甘不願地對著謙益,道了一聲萬福。
謙益見了,口裡也就說不必。
幸好這個時候,外面進來的食客也就謙益和石然兩行。若人再多一些,旁人認出來了,謙益也就覺得行動不自在了。
石然的眼睛,也就看向了謙益。面前這個身穿一身舊袍的男人,看著年紀和他不相上下,就是渭城新來的父母官?
他知道這新任父母官上任已有數月。管家陸放也多次提醒他該提了禮物去拜見拜見,走動走動。
但石然就是不願。
他想著以往的那幾任州官,哪一個上任不是提著東西親來他的府上拜謁?因此想當然地認為崔謙益也該如此。不想,這等了一月,始終不見崔謙益登門拜訪。
石然起初也忿然,認為這新來的州官,頗有些不識好歹。
加之陸放又在他耳邊放風,說這崔謙益行事,頗和前幾任不同,這剛走馬上任,又修橋又築路又管街上治安的,一時,城中竟也好一派新氣象。
陸放見了這些,心中已經認定,這崔謙益是個難得的清官。因就提醒石然該放下身段。究竟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但石然聽了,也就呵呵呵笑了笑。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且還是看以後吧。
他說,渭城民風彪悍,各種關係網複雜。他說這個崔謙益也行不了事的。該怎樣,還會怎樣。
陸放苦勸了幾次,石然總是不聽。
又過了數日,石然就被姐姐督促著去郊外建莊園別墅,也就將此事擱下了。
石然和謙益二人四目相對。
謙益的眼神溫和而剛正。石然的神情倨傲又不屑。
石然看謙益,心裡很是挑剔。此人和自己年紀相左,但也當上了四品的州官?這是他第一次見謙益,在石然印象中,崔謙益就該和前幾任的州府一樣,都是五十出頭的貪婪老頭子。
不過,憑他是知府又怎樣?那他還是一品大員錢太師的小舅子!石然以為:相府的丫頭七品官,那他這個太師的小舅子論身份,也不比四品的州官差嘛!
但謙益終究是官。而石然無官職,只是商。
石然見了謙益,只得先行了禮,自報了家門。
謙益也就微微頷首。說他出了衙門,就是一個普通的渭城百姓。諸位只管盡興,而不必有所拘束。
這喜福樓的掌柜,因知崔謙益在本城為百姓做的好事,對他不免敬重了一些。因就作揖請謙益一行率先上樓。
掌柜的這副態度,在石然看來,可是有點厚此薄彼。
他當即就拉下臉來。「怎麼……杜掌柜啊……平時我可沒少在你這裡拿東西,不管啥東西,本爺給的都是最貴的價錢。今兒個,來了一個知府大人,你就不將爺放在眼裡了?」
石然的確不高興。
杜掌柜的一聽,知道兩邊都不好得罪,他嘿嘿一笑,就又過來奉承石然:「柳公子啊,瞧您這話說的?您是熟客,可咱們知府大人可是頭一回上我這喜福樓呢!好歹,我也要讓知府大人熟悉熟悉咱這樓!等安撫好了知府大人,我再過來給您上茶!」
杜掌柜陪著笑。
「哼!知府……州官有什麼了不起?我姐夫還是京城的帝師,堂堂的太師!只要我瞅誰不順眼,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