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剛轉身,一陣琴聲卻是從不遠處傳來,雖說白清並不是什麼鑑賞大家,不過深受李師師多年薰陶的他,也是能夠聽的出來琴聲當中所蘊含著的濃濃哀怨。
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就看到不遠處的酒肆里,一個體態豐盈的女子,正在撫琴,而周圍有不少人,臉上正帶著猥瑣的笑容,不斷的發出下流的調笑聲,而那個女子的眼裡雖然帶著幾分厭惡,卻不得不勉力擠出個笑來。
原來只是個失了寵的紅倌人罷了,白清輕笑了笑,這樣的情形他曾經見的多了,所謂韶華易老,青春易逝,有多少紅極一時的風塵女子,年少時只知道爭寵揮霍,放浪形骸,肆意歡笑,醉生夢死,卻不知道這江山輩有佳人出,很快便失了目光,又沒有什麼積蓄,運氣好的,被人輸出身軀,嫁到尋常人家,最後泯為眾人,與一般婦女無二,而大多數人,大都不得不在市井當中,用這身沒了顏色的皮囊,忍著噁心,討一口飯吃。
白清忽然心神一動,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子的眉目似乎有些面熟,頓時站在那裡遠遠的盯著她,好一會兒,一個久遠的名字浮現在腦海當中——崔念奴!
那個曾經與李師師並稱汴梁行首的女子、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頤指氣使的女子,當年何等的矚目,受人追捧,多少風流才子都成為其裙下之臣,想不到卻淪落到這般地步。
感慨著世事無常,白清想了想,然後慢慢的朝著崔念奴的方向走過去,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拋進了崔念奴琴邊的盤子裡。
銀子與瓷盤那清脆的碰撞聲,瞬間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眼看著那一錠足有二三十量的銀子,周圍的那些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眼睛裡帶著幾分貪婪的神色。
酒肆里瞬間變得無比寂靜。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朝著白清看過去,就連崔念奴也不例外,她停下了撫琴的手,先是看了看那錠銀子,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白清。瞳孔猛地一縮,眼睛裡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白清……」白清的名字幾乎是下意識的從崔念奴的口中脫口而出。
許多年過去,白清的面容,比起當年,依舊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少了幾分市井小人物的輕浮,多了幾分沉穩和威嚴。
白清看著那張臉,早已經沒了當年的盛氣凌人,豐滿起來之後的她,也只是尋常女子的姿色而已。聽到崔念奴的話,白清只是衝著他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白相公!」白清的動作將崔念奴從愕然當中驚醒過來,立即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她幾乎下意識的沖了出去,由於慌張,竟把琴給撞落在了地上,但是崔念奴根本就沒有管這些,而是抓起那錠銀子,跌跌撞撞的朝著白清的背影追過去。
然而衝出酒肆之後。她的腳步卻是猛然一頓,臉上也是帶上了幾分黯然,就算是追上了又如何?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她,而他也不再是當年的他!
一時間。崔念奴捧著那錠銀子,看著白清漸漸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而酒肆里的眾人,聽到崔念奴剛剛那聲「白相公」,也是有些面面相覷,心中再無任何貪念……
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山之時。
府門口現在一片車水馬龍,不時的能夠看到一個個的同僚下屬從馬車當中下來,進入到了府上,身後還跟隨著搬運賀禮的下人。
看到白清之後,眾人紛紛都對著白清行禮道賀,白清的臉上帶上了笑容,與眾人一道進入到府中。
白府上下,早就是一副張燈結彩的喜慶樣子,白清帶著眾人一直到了前廳當中坐下。
此時前廳里已經是一片人聲鼎沸的樣子,不少賓客早早前來,坐在了椅子上相互的寒暄著,而最上首,一身盛裝的澹臺龍舞和狄笑白,忙著接收著眾人的道賀,而同樣也是盛裝打扮的李師師、方金芝和李清照,則是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站在一邊始終微笑著。
這還是白清的家眷第一次全部在眾人面前亮相,讓其他的那些同僚下屬們,都有種驚艷的感覺,一時間對於白清的艷福,也是羨慕不已。
等到眾人都已經來的差不多,白清這才站起身來,臉上洋溢著笑容,接著從李師師和方金芝的手中,接過一雙兒女,一左一右的抱在自己的懷中。